《雪漠心学概论》第三章 雪漠心学认识论3

第一、身体是不是“我”。此问似乎自不待言,毫无疑问身体当然是“我”,所有的生命体都以身体外相的不同进行区别界定。设若身体外相有所改变,是否仍是原先的生命体?如若不是,那么每一个人从幼年到老年的过程中身体发生巨大变化,哪一个才是“我”?何况每天身体细胞都在变化,生生灭灭,每一天的身体都是一个不同的“我”。“我”不在全身之中,因即使身有缺陷,仍自认为“我”,亦不在身体某个部位之中。佛家认为,人的肉体是四种属性能量之集合体,四种属性的能量为“地、水、火、风”。《佛说金刚心总持论》言:“地有坚性,水有通性,火有焰性,风有动性。在人身上,四大和合,方成一体。所谓皮肉筋骨,胶成一身,名地大;津涎尿血,滋润一身,名水大;暖气均融,温和一身,名火大;动转施为,运用一身,名风大;四大调和,一身安乐,四大不调,便生病苦。”以科学话语体系言,人的肉体是由多种元素构成的有机体,佛家所谓“四大”,正是将其构成元素按照不同属性分类而已,以能量形式而非物质形式分类,本质与科学同一,即人的肉体是一种聚合形式,在聚合形式中,“我”之何存?并且,每一个组成合体的因素,都在时刻变化不停,因此,根本无从寻找一个稳定不变的“我”之实体。

但世人普遍以身为“我”,导致强烈的身执,即执着于肉体,引起诸多烦恼痛苦。如对身体过分爱惜,对外表过分在意,将生命之一切意义与内涵全部寄托于上,无法以平常心对待身体的衰老疾病与变化;为满足身体吃穿装饰的需要,索取无度;不仅贪爱自身,亦贪爱他人之身。庄子在《德充符》篇中讲了五个故事,主角全都是外貌奇丑或形体残缺不全的人,如其中一位隐士,名为哀骀它,形貌极丑,驼背丧脸,却极具个人魅力,受到所有人的爱戴。从篇名来看,即知庄子之意在于忘形,不以外相而起分别心,相较于外形,内涵是根本。

而佛家提倡不执着于身体,以不净观等观修自身及他人,并在修行中伴以诸多劳身的精勤行为,常令人误解其鄙弃身体,甚至不善待身体,实情并非如此。古德无垢子有偈云:“五蕴山头一段空,同门出入不相逢,无量劫来赁屋住,到头不识主人翁。”身体虽然不是实体存在,且坏灭无常,但如同房屋一般,仍有用处,仍是主人翁“真心”之所居处,不可蓄意损害它,关键在于牢记此屋如租赁得来一般,并非是“我”,无需执着。因此,佛家对于身体的态度,是用之以修行,以之为道器。相比之下,道家对于身体的重视程度略甚,因道家(道教)不仅以身体为修道之用,更是以身体修炼作为其主要功夫。老子说“吾之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认识到身体在某种角度看,是人合于自然之道的障碍,但老子并未排斥、轻贱身体,反而十分看重爱惜。《吕氏春秋·重己》言:“吾生为吾有,而我亦大矣。论其贵贱,爵为天子,不足以比焉;论其轻重,富有天下,不可以易之;其安危,一曙失之,终身不复得。此三者,有道者之所慎也。”此种“贵生”“重己”态度,正是道家对于身体和生命爱惜的表现。但道家对身体的看重与普通人执着身体的看重,有本质区别。道家以身体为修炼的鼎炉,炼成之后,鼎炉变仙炉;普通人却想方设法装饰鼎炉,填充鼎炉,最终眼睁睁看其腐朽破碎。

(待续)

附:作者介绍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化学者,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文学翻译与跨文化研究中心首席专家,复旦大学肿瘤研究所“人文导师”。曾获“甘肃省优秀专家”“甘肃省领军人才”“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甘肃省拔尖创新人才”“2015年中国品牌文化十大人物”等称号。著有长篇小说:《野狐岭》《深夜的蚕豆声》《凉州词》《爱不落下》“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诗集:《拜月的狐儿》;文化著作:《一个人的西部》《大师的秘密》(8卷)、《佛陀的智慧》(3卷)、“光明大手印”系列(10本)、“雪漠心学大系”《文化传播学实践教程》《雪漠心学概论》《雪漠智慧课程》等;文化游记:《匈奴的子孙》《堂吉诃德在北美》《山神的箭堆》《带你去远方》。作品入选《中国文学年鉴》和《中国新文学大系》;荣获“第三届冯牧文学奖”“第六届上海长中篇小说优秀作品大奖”、2004年度“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第二届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等奖项,连续六次获甘肃省委省政府颁发的“敦煌文艺奖”,连续三次获甘肃省文联和甘肃省作协颁发的“黄河文学奖”;入围“第五届国家图书奖”,三次入围“茅盾文学奖”。

你可能感兴趣的:(《雪漠心学概论》第三章 雪漠心学认识论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