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于修葺,岳华公路岳阳段封路已经有些时间。虽然给我们出行带来诸多不便,但也并非一无是处。
中秋前夕,就因为封路,我从老家去岳阳,有幸从洞庭腹地绕行,第一次领略到了洞庭湖深秋之美。
平时去岳阳城,一般就是过岳华公路,只有经过洞庭湖特大桥时,才能见到洞庭湖的一点景致,从急驰而过的车窗往桥外望去,无边无际的洞庭就是一片混浊的水域,乱七八糟的各式船舶鸣着汽笛,横冲直闯,毫无任何美感可言,更别提能有古人云“洞庭天下水”之美丽了。
可这一次从君山区绕路,过钱粮湖农场,建新劳改农场,良心堡,六门闸,再上洞庭湖特大桥,抵岳阳城。给我的印象却是不一样的洞庭,别样风景。
可能是早晨,路上车不多,热情好客的司机把车开得很快,虽然车有些快,可好客的司机还是不忘给我这个所谓的“家乡人”介绍沿路的风景,满满都是自豪。甚至说到动情处,还不忘调侃一下我这个假广东佬,让我有些许羞愧。
从分路口右拐,就进入了君山区钱粮湖农场。钱粮湖农场,地如其名,有钱有粮,是一个富甲一方的风水宝地。在以前计划经济年代,凭广柔肥沃的黄土地,大面积的水稻种植,尚还能地如其名,富甲一方。可随着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普及,单一的水稻产品,劣势开始显现,特别是农产品,抵抗风险能力差,即使丰收之年,也只能养家活口。如遇年成不好,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大量的钱粮湖农民也只能离开栖息多年的老家,背井离乡,四处拼搏,不再以钱多粮多闻名遐迩。
摇下车窗,一再叮嘱司机,把车速降下一些,好看看公路两边扑进我眼帘中的景色。稻浪翻滚,杨柳轻扬,突然眼前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別墅,让我震撼,这个只有在经济发达地区广东,上海,北京能见的别墅群,没有想到也能在钱粮湖农场见到,真是令我吃惊。司机见我满眼疑惑,笑着告诉我,钱粮湖农场近几年,发展特色产业,养鱼养虾,发了大财,不但传统水稻没有丢,还是岳阳市的粮仓,而且特色产业做强做大,各种规格的大小鱼塘,大小龙虾基地片地开花,由此引申开来的生态旅游度假村,也如雨后春笋般兴旺发达起来。
不但钱粮湖名副其实,而且还成了大量城市人口趋之若鹜的好地方,公路两边也出现了一个个已经开发好的楼盘,虚位以待四方来客,成为乡下人。
一阵微凉的秋风吹过来,我因沉醉而昏昏欲睡的脑袋猛然清醒,车已进入建新劳改农场,我诧异,是劳改农场,昔日那些统一着灰色,黄条格劳改服,在一望无际的黄土地上挥汗劳改的犯人呢?荷枪实弹的武警,不怒自威的狱警呢?
司机提醒我,现在时间还早,没有到劳动的时间,不过,即使到了时间,也看不到这种劳动的场景了。现在的建新劳改农场,土地都已经流转给了一些有实力的老板做农场主,种葡萄,水果,蔬菜,而监狱根据自己的人员管理优势,适应社会发展,办了一些工厂,让所有服刑犯人都能有一技之长,回归社会后做一个有用的人,更加利于犯人改造,体现人性化管理, 体现党和政府对误入歧途的人不抛弃不放弃的思想。
不曾想到人性化管理,这个在工厂里流行的热词,也能在监狱的高墙下,占有一席之地。
突然车速更加缓慢起来,正想问司机原因,可车稍微一拐,跌落眼前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致。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一片热闹的集市展现开来,不再是冷清的早晨,稀稀落落的行人。叫买声,吆喝声,车笛声,甚至还有广场舞的乐曲声,犹如一个交响乐团进入我的世界。
我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想看清这到底是在广东还是老家?“良心堡”,竖在公路边的牌匾上,几个鎏金大字,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岳阳一个名不经传的农村城镇。鳞次栉比的高楼,美轮美奂的花园,干净整洁的街道, 繁华热闹的集市,让我仿佛置身深圳上海北京的农村,恍若梦中。
车,十几分钟后,才很艰难的穿过这片热闹繁华小城,虽然小城已被抛在身后,但“良心堡”这个小镇,却永远铭刻在我心中心,再也不会忘记。
大约十几分钟后,车就驶入了洞庭围湖公路,在我有限的想象中,围绕洞庭湖的应该是长堤而非公路,可宽敞整洁的绕湖公路却改变了我的思维方式,让我真正明白了“人定胜天”这个真理。
从车窗往远远的洞庭湖望去,正印证了古诗“秋水与长天共一色”的美景。虽然季节已是深秋,本来应该草黄树枯,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到处都是青草葱葱,绿茵茵一片,仿佛回到了春天,草长莺飞那个时节。清的水,绿的树,蓝的天,构成了一副温馨的画面,俨然一副水彩画,美不胜收。
“看,六门闸”,同行的妹妹大声喊了起来,我顺着妹妹的喊声看过去,果然在公路边,一道航闸跃入眼帘,钢筋混凝土浇筑完成的闸门上三个大字,“六门闸”在凉凉的秋风里,冷冷生辉,格外耀眼。
关于“六门闸”,我在记忆中最多的是一个笑话,传说有一个人和居住在六门闸的人结了亲家,一次在亲家家里吃饭,和亲家同时伸手去拿汤碗里 唯一的一把汤勺,不料亲家手快,抢先拿到,一时场面有些尴尬,为解亲家窘态,急中生智笑着用手比划,“亲家,你们六门闸的鱼是不是八分钱一斤?”,亲家一听,心领神会,忙不跌的点头称是。一场尴尬迎刃而解,大家相聚甚欢。
很多时候,老家人解除尴尬的方式和语言,就是用手一比划,说一句“六门闸的鱼八分钱一斤”,然后相视一笑,尽洺尴尬。
虽然六门闸因为地处洞庭腹地,野生小鱼繁多,当地人多以打鱼捞虾为生,但缘于价格低廉,并没有成为六门闸人发家致富的门路。
近几年,随着洞庭湿地保护工作的落实,旅游业兴旺发达起来,一时间,六门闸的野生小鱼成了抢手货,有点“洛阳纸贵”的味道。花样繁多的小鱼深加工,让六门闸的渔民,终于可以因为小鱼做了大产业。现在的六门闸,各式鱼庄星罗棋布,各种风味的小鱼走进了大江南北的食客口袋里,成了人们喜爱的小食。
不再只是八分钱一斤的低廉食品,而是八十,八百,通过深加工得来名满天下的美食。
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欣赏,在公路一侧连成一片“风干洞庭野生鱼庄”的雄伟,就被好客的司机拉回了洞庭湖特大桥上。虽然透过车窗,看见的洞庭湖依然还是那样,混浊的湖水,无序的船舶,但今天在我眼里,好像亲切了许多。
洞庭湖腹地的美景,让我把心还留在那里,我只是有些遗憾,我怎么找,也没有看到刘禹锡笔下的“白银盘里一青螺”的君山岛。
临下车,司机还不忘叮嘱我,下次回岳阳,记得叫他的车,他一定要带我去岳阳农村更多美丽的地方,让我亲身感受家乡的变化,让我漂泊在外的游子,有理由早点回来,建设更美更好的故乡……
我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是啊,家乡的变化让人瞠目结舌,有什么理由不早点回来,拥抱故乡。何必做一个没有根的浮萍?怎么飘飘荡荡,也无处安放我的灵魂。
他乡再美,终究不是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