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建设欣欣向荣,人民铁路蓬勃发展。您在几十年的铁路生涯中,南征北战,足迹踏遍壮丽河山,汗水洒满神州大地,为建设人民铁路,为四局的振兴和发展,为培养和发扬“团结和谐、创新求实、艰苦奋斗、开拓献身”的企业精神,贡献了青春和力量,谨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翻开相册,听父亲一字一句念着工作25年单位发的纪念相册上的感谢词,过去的岁月,从他刚换上的满口新牙里,含混又清晰地流淌出来。
一晃,父母从湖南湘中的小镇上参加铁路建设已经五十多年了,在他们的工作生涯,记忆最深的是和荣誉有关的点滴。
母亲三十八岁那年,队上通知她从普工班调到材料库上班,换句话说,就是有了干部身份。夜晚,她和父亲商量后,向队上提出一个要求:“材料员的岗位给更合适的人,能不能让我学门技术?”队长愣了,摇头:“还是指导员了解你们两口子,说指定想安安稳稳的当工人。那就把先进转干部的这个指标给队上的小朱,也好稳住这个中专生的心。眼下,车床工缺人,你去学这个,行吗?”母亲笑着致谢,去了车间报到。
熟料,母亲受到了奚落,“队上是要我把技术传给一个很快就要退休的人,安排肯定不合理。要不,就是他们走了后门,我就更看不起这样的人了。”车床师傅嫌弃母亲是女人,又快四十了,和车间里的伙计直通通的表达自己的态度。
母亲好强。在门外听了车床师傅的话,转身就走,不知不觉到了父亲上班的锻工房,“报过到了?今天车床那边没有要加工的活?”父亲光着膀子,汗水直淌,队上隧道抢工期,赶着要三十把铁锹。看到母亲,父亲停下了手头的活,问。
“哦,今天活少。我就是过来看看。天热,活重,你们注意中暑。我这就回车间了。”母亲看父亲顺手接过徒弟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了,心底的委屈突然全没了。她回到车间,从帮助师傅擦拭工作台面做起,日常师傅接单上机操作,她就在旁边认真的看。
“我也没想到师傅有那么拗,他就是看不起女人,过了一段时间,他偶尔会把水管上的法兰盘让我上机床车一个,愣是不肯把一些关键技术教给我了,比如套管精确到按丝进刀的诀窍。”母亲看到若干年后她自己带徒弟在车床上加工零件,被队上新来的年轻指导员抓拍的照片,笑了,“不过,我的坚持也让自己挺受益的,自学学到了师傅的技术,后来还带了徒弟。那年,队上选我当了职工代表,还去参加了段上和处里的职代会。”
“你老妈四十学艺还成了行家里手,当时还真让大家刮目相看。”老爸乐呵呵地说。“也不能尽说我了,也说说你老爸工作上最开心的事。”母亲指着一张照片,笑。那是父亲参加单位疗养团在黄山光明顶的留影。
父亲在家学徒打得一手好铁,招工到了单位,就在锻工房带徒,给队上源源不断地提供生产工具。队上成立修配所,父亲被大家推举当了班长,更是学会了机械修理、白铁工、电焊等技术。“老李,工地上铲运机坏了,那边修理工判断不出来问题,你去看看吧。”队上的通知刚到,父亲就已经出了门。这样的工作状态似乎是长在父亲的身上了,我的印象里,他总是很忙。
转眼到了大京九建设后期。厚道,少言的父亲接连遇到令人愤懑的境况。大京九后的铁路建设事业跌入低谷,单位特别不景气,承包计件制成为调动人工作积极性的法宝。人到中年的父亲开始面临子女入学就业老人赡养尽忠的夹缝期,承包的活那是拼命的干。熟料,三五个月下来,人事上只按月最低工资标准做单发工资。
“要较真起来,老李,你那承包项里可是有很多都是违章作业,虽说当时的难题都应急给解决了,但你没有上岗证,比如电焊。上头要查起来,按规定,还要挨罚,你说是不是?”人事科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说。父亲点点头,扭头走了。
过得几天,队上的派工单转了一圈没人接,又到了父亲手里,他没吭声,拿了工具去了工地。凌晨回来,洗了把脸,和衣躺下。母亲叹了口气,拿毛毯给他轻轻盖上。
“李师傅,李师傅,今天段长来了,我们把情况向他反映一下吧。”刚上班的点,修配所的几名技工看到父亲,围拢来。
“嗨,现在想想,兴许那天段长心里也有很不痛快的事。所以才有后面我的疗养之行。”父亲看着他在光明顶上的照片,忽然一笑。
和技工一同去找段长的父亲,并没有太在意屋子里的争执,他看着年轻的段长,说:“其实,我们就是想要个说法。单位不景气,大家也都急。”“真急?我看是嫌承包累吧。真急就都打退休报告,也算是为单位做最后一份贡献。”段长的一席话,让屋里瞬间结了冰。
父亲愣了好一阵,才缓过神,他默默地走出段长的临时办公室。陆续回来的大家,谁也没提起当时的情况。时间的河流上,依旧平静如初。过了两个月,段里新建的办公楼要装管道,派工单以承包的方式通知下来,三天总费用500元。
“这不是欺负人吗?外面装修公司昨天来报的价最低的都在3600元。”修配所的技工们真急了,谁也不出工。父亲耷拉着头闷了半晌,出去了一趟,回来吆喝了大家拿工具,“一码归一码,工作上的活,还是要干。”三天后,父亲拿回了他去争取加了一百元的600块承包费,也递交了自己的退休报告。半年后,他收到了掐头去尾工作三十三年的退休批复。“事实上,工龄满打满有三十五年,但真心不想计较了。当工人的初心就是安分本分,心情愉悦就好。”
“老李同志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的工作有目共睹,现在要光荣退休了。段上决定给一个疗养指标,以感谢老李同志为企业发展作出的贡献。”年轻的段长特地站起来,绕过会议室的桌子,握住父亲的手用力地摇了摇。父亲冲大家笑笑,说:“那我也不推辞了,在黄山脚下工作过十多年,还真没有去爬过山。”
父亲第二天去了黄山,至今,他已经不太记得疗养团里的人,“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记得去疗养是单位对我工作的一份肯定,就好了。”还不太适应一口新牙的父亲,说话的语速也在和牙齿磨合,但洋溢在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把他经受过的种种不公抚慰成风,徐徐而去。
看着父母一边翻看老照片,一边和他们交谈,越来越有一个深刻的认知:彼此简单,就是最好的坦诚相见。无论工作,还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