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刘心武老师《红楼梦续》的几点质疑

    刘心武老师续写的《红楼梦》,有可取之处,但总体上我认为是实在没必要的一部作品。

    在系列节目“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中,刘老师分人物介绍了前因后果,没有把八十回后的情节系统地串起来,在这个意义上,刘老师的续书是有价值的,毕竟系统地为我们展现了他研究出的八十回后的真故事,而对于刘老师的研究成果,大部分我是认同的,相比于其他续书的描述,要科学得多,有理有据。

    但我还是要说,刘老师实在没必要去续写《红楼梦》,整部续书文采欠缺,与其说是《红楼梦续》,不如说是刘老师学术观点的一次系统表达。作为文章重要部分的诗词,不仅数量少,而且意思牵强。如果没有这部续书,只是看“揭秘”系列,我们会憧憬有一部文采斐然、不输曹公的续书,但是真的看到这部续书的时候,无论写得好还是坏,都不会达到我们的心理预期,就像小说改编电影一样,无论导演再怎么优秀、再怎么竭尽全力,都无法导出满足小说读者的影片,因为每个人的大脑就是最好的导演。

    前面说,对于刘老师的大部分观点,我是认同的,但是对于以下观点,我始终持保留意见。

    首先是“宝湘遇合”。

    在宝湘是否遇合的问题上,我是赞成刘老师的观点的。但我认为宝玉和湘云遇合后的关系不一定是刘老师所说的夫妻关系,这样不仅会破坏曹雪芹塑造的宝黛唯美的爱情,而且会破坏《红楼梦》在爱情线上整体的美感。宝玉虽然迎娶了宝钗,但那不是他自愿的,而是被家长安排的,他自己也做了力所能及的抗争,自始至终没有跟宝钗圆房,我虽然对宝钗持同情态度,但还是为宝玉的行为叫好,因为他捍卫了和黛玉之间的纯洁的爱情,尽管黛玉当时已经魂归天界。但是在刘老师的续书中,宝玉和湘云遇合后,实实在在是产生了爱情,甚至在行文里看出似乎不是遇合后才产生的,而是从小就种下了爱情的种子,经历世事的磨难,遇合后,这种子只是重新焕发生机了而已:

  “湘云便问:‘袭人可跟你讲过,他还叫珍珠的时候,老太太让他服侍我,给我梳头,我跟他说过的悄悄话?’

    宝玉笑道:‘那时候凤姐姐刚娶进来,你见那场面,就悄悄跟他说,想当新娘子,跟我拜天地,可指此事?’”

    之后二人联诗道:两小真意存,珍珠理发辫,喁喁私语陈,何时效新妇......

    这一点虽然照应了前文曹雪芹的文字,湘云定亲后去大观园,袭人调侃她:“这会子又害臊了。你还记得十年前,咱们在西边暖阁住着,晚上你同我说的话儿?那会子不害臊,这会子怎么又害臊了?”但从整体的构思上来看,曹雪芹的原意不是为宝湘种下爱情的种子,否则他不会写湘云定亲后到贾母这边来,仍然嚷嚷着找宝哥哥,这就暗示了湘云心里对宝玉只有兄妹之情,全无男女之念。

    所以,宝湘遇合后,应是以兄妹之谊相依为命。金麒麟戴在卫若兰身上,跟戴在宝玉身上,是完全不同的含义。“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中的“双”,也未必就是指的夫妻,完全可以是“一双兄妹”。

其次,元春的判词的第一句“二十年来辨是非”,没必要改成“二十年来辩是谁”。

我虽然同意刘老师对这句诗的解释,但“辨是非”已然能包含“辨是谁”的含义,为何非要改成拗口的“辨是谁”?

    最后,《枉凝眉》这部曲子,不是刘老师认为的讲的湘云和妙玉,而是讲的宝玉和黛玉。

    刘老师认为《枉凝眉》这支曲子涉及的人物,不是大部分人认为的宝玉和黛玉,而是湘云和妙玉。刘老师的依据是“阆苑仙葩”中的“葩”,意指“鲜花”,而黛玉(“绛珠仙草”)是“草”;至于“美玉无瑕”的“玉”,不是“宝玉”的“玉”  ,而是“妙玉”的“玉”。曲子里说的“今生偏又遇着他”,暗指的是宝玉和湘云和妙玉的相遇,以及宝湘的遇合。但是曲子最后一句是“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曹雪芹笔下没有任何一处显示湘云或者妙玉经常流眼泪,反而塑造了黛玉这个“泪美人”。

    所以,《枉凝眉》这部曲子,讲的就是宝玉和黛玉,也不必纠结“阆苑仙葩”的“葩”,因为这个字本身就可以指“奇花异草”。对于这部曲子的理解,我更偏向于贴近周汝昌先生的观点:黛玉本身应该遇到的“神瑛侍者”应是甄宝玉,但是因缘巧合地遇到的是“贾宝玉”,引发了一生的浓情蜜意,更多的是一生的枉自嗟呀,所以说“今生偏又遇着他”,而宝玉亦如此,和黛玉有情无缘,只能“空劳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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