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万能妖”假设分析
本文是《吾学通论》导论部分的一个案例
一、原文及论证提取
因此我要假定有某一个妖怪，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上帝（他是至上的真理源泉），这个妖怪的狡诈和欺骗手段不亚于他本领的强大，他用尽了他的机智来骗我①。我要认为天、空气、地、颜色、形状、声音以及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外界事物都不过是他用来骗取我轻信的一些假象和骗局②。我要把我自己看成是本来就没有手，没有眼睛，没有肉，没有血，什么感官都没有，而却错误地相信我有这些东西。我要坚决地保持这种想法；如果用这个办法我还认识不了什么真理，那么至少我有能力不去下判断。就是因为这个原故，我要小心从事，不去相信任何错误的东西，并且使我在精神上做好准备去对付这个大骗子的一切狡诈手段，让他永远没有可能强加给我任何东西，不管他多么强大，多么狡诈。
①法文第二版：“我要假定，用尽全部机智来骗我的，不是上帝（他是非常善良的，并且是至上的真理源泉）而是某一个恶魔，他的狡猾和欺骗手段不亚于他本领的强大”。
②法文第二版：“……以及其他一切外界事物都不过是他用来骗取我轻信的一些假象和梦幻”。
——笛卡尔：《第一哲学沉思集》，庞景仁译，商务印书馆，北京，1986.6，p20
主要论点
一个万能妖这样欺骗我：它制造的外部世界是一个假象，连同我的肉体也是它制造的假象；但是却让我有关于假象的感觉，并且这些感觉象真实世界中一样——所以我无法作出任何关于外部世界的判断，也不能相信外部世界。
二、基于自在意识的外部世界
1.论证形式1（否证命题）
A.外部世界是一个假象
B.对假象世界的感觉和对真实世界的感觉无法区分
C.所以没有对真实世界的感觉
D.所以对真实世界没有任何知识
说明：
a.关于“外部世界”
“外部世界”区分为真或假的世界：真的外部世界即所谓实在世界，它是客观存在的、自在的，或者至少不是被制造的；反之假的外部世界不具有客观实在性和自在性。
假的外部世界又有两个来源：一是被它物构造的（如上帝、万能妖）；二是被意识虚构的（注意“虚构”一词），不准确的说类似于存在于幻觉之中。
为了迎合日常思维或大众思维，在B/C/D命题中采用“真实世界”概念，亦即通常理解的客观实在世界。这是因为采用模糊的“外部世界”概念容易偷换概念。
b.感觉（意识）的情况比较复杂
b1.可以对真实世界产生感觉，并形成感觉意识，可以叫做“实在感觉”
b2.可以对它物构造的世界产生感觉，并形成感觉意识，可以叫做“虚在感觉”
b3.意识也可以虚构关于世界的感觉意识，此时外部没有任何世界，可以叫做“虚构感觉”
b4.所以，命题C只能说“没有对真实世界的感觉”（即实在感觉），而不能说“没有对外部世界的感觉”
c.关于知识
c1.“知识”概念历来有争论，还没有形成统一的观点或定义，这里暂且把所有可能正确的观念或判断都称之为“知识”
c2.把“实在感觉”形成的观念或判断叫做“实在知识”；把“虚在感觉”形成的观念或判断叫做“虚在知识”；把“虚构感觉”形成的观念或判断叫做“虚构知识”
c3.命题D只能说“对真实世界没有任何知识”（即实在知识），而不能说“对外部世界没有任何知识”
d.对于命题B：“对假象世界的感觉和对真实世界的感觉无法区分”，感觉无法区分有如下含义
d1.设若人可以跨界：既可以处于实在世界中，也可以处于虚在世界中，还可以处于虚构世界中，那么处于这三个世界里的感觉意识是相同的
d2.设若人只能处于同一个世界中，就不可能有对于另外两个世界的感觉经验或意识，也用无法区分来指称
d3.设若人不能知道自己究竟处于哪个世界中，也无法区分当下感觉到底来自哪个世界
d4.严格说来，这不是一个怀疑论命题，而是一个否证论命题
2.论证形式2（怀疑命题）
当着我们对上面的概念做了仔细的分析之后，可以把论证1改写为
A.我不知道外部世界是不是实在世界（真实世界）
B.对三种世界（实在世界、虚在世界和虚构世界）的感觉无法区分
C.所以不知道是否有对实在世界的感觉
D.所以不知道是否有对实在世界的知识
3.衍生命题及论证
由上述怀疑论命题可以衍生出对任何一种世界的肯定命题论证和否定命题论证
（1）关于实在世界的两类命题
1.1实在肯定命题
A.我知道外部世界是实在世界
B.所以有对实在世界的感觉
C.所以有对实在世界的知识
1.2实在否定命题
A.我知道外部世界不是实在世界
B.所以没有对实在世界的感觉
C.所以没有对实在世界的知识
（2）关于虚在世界的两类命题
2.1虚在肯定命题
A.我知道外部世界是虚在世界
B.所以有对虚在世界的感觉
C.所以有对虚在世界的知识
2.2虚在否定命题
A.我知道外部世界不是虚在世界
B.所以没有对虚在世界的感觉
C.所以没有对虚在世界的知识
（3）关于虚构世界的两类命题
3.1虚构肯定命题
A.我知道外部世界是虚构世界
B.所以有对虚构世界的感觉
C.所以有对虚构世界的知识
3.2虚构否定命题
A.我知道外部世界不是虚构世界
B.所以没有对虚构世界的感觉
C.所以没有对虚构世界的知识
4.论证形式3（基于自主意识的完美外部怀疑论命题）
A.我不知道外部世界是哪一种世界
B.对三种世界（实在世界、虚在世界和虚构世界）的感觉无法区分
C.所以不知道有对哪一种世界的感觉
D.所以不知道有对哪一种世界的知识
5.两类意识
a.意识可以区分为自在意识和非自在意识
b.自在意识
b1.自在意识是指意识不是被制造的，自己是自己的原因
b2.自在意识一定是自主的，反之不成立。
c.非自在意识
c1.在目前的理解水平上，非自在意识是指被制造的意识
c2.非自在意识可能是自主的：仅仅制造了一个“意识体”，并没有植入运行程序。
c3.非自在意识可能是受控的（不严格的意义上可以称作程序脑，因为程序脑的提法很容易让人误解为有硬件支持，还是物质性）
d.意识是否是自在的根本说来也不可知
三、基于非自在意识的外部世界
1.上述关于外部世界的所有论题都是建立在自主意识的基础之上的，只讨论外部世界的情形。假若意识也是非自在的那就更复杂了。不过非自在的自主意识和自在意识是等效的，二者无法区分，只讨论非自主（受控意识或者程序意识）即可
2.一个重要问题是：程序意识可以被觉知吗？似乎无法被觉知，因为意识不能跃出自身。如果是这样就根本无法知道是哪一种意识
3.基于程序意识（程序脑）的外部世界
基于程序意识（程序脑）的外部世界也可能是实在的、虚在的或者程序意识虚构的。
可能和基于自在意识的三种情况类似，严格说来对应起来共有9种情况，太过复杂，暂不研究了
4.对于意识，总体说来意识无法知道意识的来源和性质：即无法知道自己是不是自在的、自主的，因为意识无法超越自己。
5.所以意识怀疑论更不可解
6.既然意识不知是否自在自主，外部世界的实在性从何谈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