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Tina Sheng
Teddy今年三岁了，秋季就可以开始上Preschool。在美国，好的幼儿园后面衔接好的小学，好的小学就更容易进入好的中学，以此类推，借此证明教育的分层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于是就这样进入了正式开始竞争好学校的阶段，这一个觉醒真是来得措手不及。旧金山市区的幼儿园竞争非常激烈，根据Daycare老师的说法，申请是五所起步，所以我们申请了七所私立Preschool，外加因为Teddy爸在旧金山学区工作有作为老师子女可以申请的公立Preschool项目作为保底，所以感觉应该是会有学上的？
关于申请Preschool的流程大同小异，提交申请表后约参观，有的学校还有非正式的家长面试。不少Preschool还要求孩子一起去，美其名曰让孩子体验环境，不过作为老师咱都懂的，其实就是看看这个小孩是不是trouble maker嘛（看穿了私立学校这点私心的Teddy爸和我相视一笑）。
在申请Preschool之前，我跟Teddy爸也讨论了几个我们的挑选标准，同时经历了一番各自教育理念的激烈碰撞（是不是所谓的同行相轻？），这也是我个人认为作为3-5岁早期儿童教育阶段我很看重的Preschool需要具有的品质：
Play-based Curriculum 以玩为主
一到挑选幼儿园，大家都喜欢谈理论，作为一个教育学硕士，我只想说，理论来源于实践的总结，管你是蒙特梭利还是瑞吉欧，认真研究后会发现，归根结底都是强调尊重孩子的发展天性。孩子的天性是什么？就是玩！我眼里一个好的Preschool一定要有足够的玩的时间，也要有足够多的玩的东西，不管是木头乐高还是树叶串珠，各种材质各种颜色都给来一套，给孩子足够多可玩的东西，无论是感官刺激还是动手能力，能力提升的目的就达到了。所以不必太纠结所谓的理论基础，只要看这个地方是不是能玩的东西足够多，时间表里是不是足够多时间给孩子玩，就可以了解到这个幼儿园的教学理念。
很多连锁的幼儿园模式因为孩子非常多，为了方便管理，很容易让孩子进入模式化的时间块，在每一块时间做规定的事情，失去了很多自由玩耍的时间。这样的模式说起来是可以训练他们适应小学，但实则是对这个年龄段孩子天性的挑战，我个人是不赞成的。我认为Preschool的孩子每天需要至少两小时的free play，所以我会很认真看幼儿园的时间表，是不是有留出足够时间让小孩子们玩。当然我也不赞成一个Preschool全天都是free play，小孩子需要有目的的活动时间去锻炼沟通能力和协作能力，所以一个穿插着free play和teacher-lead activity的时间表是最理想的状态。
关于幼儿园是否需要关注识字和算数，我的答案就是坚定的不需要。此处省略一万字论文引用为什么5岁以前学到的知识程度对15岁以上孩子的SAT成绩没有任何影响。直接从实践举例，在我过去十年接触到的上千学生中，幼儿园的成就如何跟初高中的学习成绩没有任何直接关系，而往往喜欢炫耀自己孩子幼儿园学了特别多知识特别聪明的家长，孩子在高中大部分是厌学或者成绩一般的情况。所以我轻率妄下的结论就是，上小学之前不学其实完全没关系，但是学越多可能不一定是好事情。
不过不学不代表真的不学，只是不应该把学习在幼儿园时候就当作任务来做。Teddy现在三岁，能认识全部的字母表，能复述简单的故事，能认识五十多个汉字，全都是靠读书和玩游戏积累下来的，从来没有刻意让他学过。跟很多厉害的小孩子比一定是不行的，但是我觉得无所谓，毕竟只有三岁，难道是明天就要申请大学吗？孩子的发展各有不同，所谓的智商也可以体现在很多不同的地方。如果真的从长远看，现在学到的所有知识都不代表什么，但是永远保持对学习的兴趣和爱才是最重要的。关于学习这方面，我和Teddy爸的态度一直是，愿意读书就读书，不想读书就一起玩游戏，不想跟我们玩游戏就自己去玩会儿乐高，最重要是一直有事情做，做的也都是有意思的事情。反正童年那么短暂，开心就好哈。
Art and Music Focus 重视艺术和音乐
在我心目中最佳的幼儿园一定是要有艺术和音乐的部分在的，这跟我们的家庭也很有关系。我跟Teddy爸都很喜欢音乐，自己没事儿在家也喜欢摆弄乐器，所以音乐是我们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从摇滚演唱会到爵士音乐会，我们都很喜欢，以前20出头的时候可能几乎每周末都在晚上看各种演出。加上旧金山本身就是艺术之都，一年到头各种画展音乐会层出不穷，我们都是常客。我觉得孩子的艺术和音乐启蒙没有太早一说，小孩子的领悟能力常常超过我们想象。以前我们自己看各种展览和音乐会，现在都尽量带上他一起，SFMOMA和SFJazz已经去过了无数次，各种Pop-up Gallery在家附近也很多，随时都可以去逛逛，包括Stand-up Comedy还有小话剧，能带上的都带上他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去得太多次，Teddy一岁半的时候就能静坐着全程看完一个多小时的现场演出，刚过去的圣诞节已经解锁了安静看完两个多小时的芭蕾舞剧胡桃夹子成就，可能看多了就成了老油条，定力惊人。
我一直相信，孩子都是家庭的产物，Teddy从小就趴在家里的钢琴架子鼓上乱敲，大一点会拿着我们的吉他贝斯和乌克丽丽乱拨弦，这些都是我们鼓励的（当然了，最贵的签名版乌克丽丽和吉他是早就收进柜子去了），因为我婆婆是设计师，他没事儿再到他奶奶的studio里面到处看看半成品（易碎的也都提前放上了架子顶），自然而然就会觉得艺术和音乐都是家里的一部分。所以在挑选Preschool的时候，我很在乎的一个东西也是是否有很多的音乐和艺术的课程在，如果Preschool小孩子们自己组了一个乐队，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哈。
这里特别注意到一点就是，我希望的艺术课程应该是发散型艺术，即不带固定的要求的艺术练习，孩子可以被提供各种材料，然后随意他们去发挥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想创作的素材，至于最后创作出什么样的东西，都是由孩子自己决定。小孩子的认知是不一样的，每个孩子有每个孩子对事物的理解。同样的一片树叶，有的小孩子想要做一艘船，有的觉得是一个房子，有的觉得是一张脸，所以他们创作出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的。跟一群孩子们呆在一起，很容易会被他们各自天马行空的创造力震惊，因此我觉得最好的艺术氛围，是让孩子去尽力发挥自己的思考和想象，才会做出真正美好有灵魂的东西。我最反感的幼儿园就是走进去墙上挂的都是长得差不多的艺术作品，看上去很漂亮，但是我会知道，这样的作品只能是老师带领做出来的东西，本质是违反幼儿天性的。要保护孩子的创造力，第一步就是不要告诉他们应该去做什么。同样的道理也可以应用到小学甚至中学的教育中，这里我又可以再洋洋洒洒感叹几千字，就不多说了。
我自己小时候一直很喜欢画画，但是后来因为小升初压力放弃，也曾经有过很多年痛苦学习钢琴的记忆发誓再也不碰钢琴，这些都是我自己童年的遗憾，一直到了大学以后才重新有时间再去发掘出艺术的魅力，感觉真的错过了很多机会。Teddy爸就幸运很多，这么多年一直都可以快乐地弹琴做音乐搞乐队，虽然没当成专业音乐人，但是作为一个副业真的让人很快乐，工作太累的时候弹首曲子，心情立刻就阳光起来。在我看来，音乐和艺术永远不应该被当作是一个功利的特长，对未来更长的人生来说，这是排解自我压力和帮助进行思考的很重要方式。因此，Teddy爸和我都很希望未来他无论从事什么职业，艺术和音乐都能伴随他一生。
Happy Teachers
最后我特别想说的，就是老师的质量，以及（划重点！）老师的愉悦程度，真的是决定一个Preschool好坏的最重要因素。我跟Teddy爸都在学校工作多年，摸着良心说一句，不开心的老师就是学校和学生的毒药。我曾经有过一年在一个学校非常不开心的工作经历，不仅仅是因为学校本身生源不好学生都很不乖，也同时因为校长没有给到足够的支持，同事之间都很冷漠，内心极度得不到关怀，心情非常差。那一年，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特别糟糕的老师，希望永永远远都不要再有这样的经历。但是，当我在一个有热情有温度，学生都很好，校长也给到很多支持的状况下，我就可以是一个很棒的老师，是一个愿意为我的学生付出所有的老师。因此，在我为Teddy挑选Preschool的时候，除了上面的这些硬性软性的东西，其实我内心最在乎的，就是老师是什么样。
我也看过一些blog还有关于挑选Preschool的文章，里面在讲到老师的时候都会说，要看老师的资格证以及老师收入多少，其实这些我觉得都只是最基础的东西。对于一年敢收三万多美金的Preschool来说，老师一定都是有资格证的，一定有好的学历的，而且收入也不会太差（不过幼教真的是教师里面收入最低的那一批，而且工作非常辛苦，大家一定要关心幼教老师）。从我自己做教育的体验来说，一个快乐的温馨的教学环境，老师感受到尊重和理解，才是让一个老师能够长长久久做一个好老师的关键因素。
老师的开心不开心都是放在脸上的，如果走进一个Preschool看到以下场景：老师都不太乐意跟参观的家长主动打招呼，老师在跟孩子们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老师的手臂一直抱在怀里不碰孩子，在跟小孩子沟通时候居高临下地站着而不是蹲下来，这些都是大大的Red flag。受过训练的老师都会知道要跟孩子平视，也会知道幼儿园孩子喜欢跟老师拉手拥抱，更会知道看见参观的家长一定会表示友好。如果老师不愿意做这些事情，只能说明，她不开心！有一群不开心的老师，小孩子们也不会得到足够的关注和关怀的。
除了以上的这些点，还有很多我自己的倾向性也是我的挑选标准，比如这个学校是不是有不同的人种（白人，华裔，拉丁裔，非裔），Teddy作为长在旧金山的混血孩子，我不希望他只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白人或者亚洲人社区里，而希望他能够接触到很多不同种族的家庭和小孩子，了解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多样又美好的。因此如果他可以在幼儿园交到不同种族的朋友，我会觉得是一件特别棒的事情。
另外一点，就是我很看重幼儿园有没有户外的活动空间，包括有没有花园以及小动物。我一直相信小孩子需要多跟大自然接触，学习园艺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这个理念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但是Teddy现在的Daycare就很注重每周都会带孩子们一起在花园里照顾植物，拔草，摘草莓和番茄。我也注意到Teddy因为这样的体验，对自己每天吃的菜以及路边看到的花和叶都有了更多的敏感度，他会走路的时候停下抬头看树叶，会去闻路边的花，还会抚摸长长的草，这样的安静的时刻常常让我感叹，他的小脑袋里面是不是在吟一曲绿肥红瘦。同时，幼儿园里面如果有可爱的小动物，比如小兔子或者小仓鼠，我觉得也很帮助小孩子找到一个自己的爱的释放口。我在学校工作的时候也接触过需要带着安抚动物来上课的孩子，虽然一开始难以置信（所谓的文化冲突啊哈哈），但是慢慢就逐渐可以理解动物给到孩子的温暖是我们作为成年人不能给予的无声的关怀。因此如果幼儿园可以有小动物，哪怕只是几条小鱼。我也是非常喜爱这样的设置在。
除此以外，我认为一个适合孩子去思考和认真发展的空间，应该是干净，明亮，而且简单的。小孩子非常容易受干扰，如果一个活动空间内贴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墙纸挂画，再加上各种彩色的课桌椅，看上去很酷炫，其实对孩子的专注力是非常有影响的。虽然我不知道理论出处，但是理论来源于实践，我可以亲眼见到Teddy如果在有各种颜色的室内活动场里很难专心玩一个玩具，但是在一个安静的艺术空间里面可以盯着一幅画看很久。因此，我会更倾向于幼儿园使用木质的家具，干净的白墙（上面可以贴上孩子的画作，但是不要占据整个画面），颜色简单的地毯，这样的环境在我看来，是最有助于帮助孩子专注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也是最没有攻击性的环境。有意思的是，我前不久刚刚看到一个文章说新型幼儿园的建筑设计，坚持的也是这样的理论，可见只要对孩子投入足够多的观察，儿童的行为倾向性是很容易被感受到的。
最后我想，每一个人有自己挑选Preschool的原则，但是儿童的天性是共通的，3-5岁年龄段的孩子需要的环境和关注也是共通的。无论挑选什么样的幼儿园，其实只要孩子能够快乐，健康，享受每天的人生，我觉得就是成功的幼儿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