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阁||新料斋之一一闲婵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系巧合）

      崇+年间，童生董某居钟州符灵宝县城，父早逝，家贫未娶，与寡母相依为命，贫劳寒苦，尝衣食不周。生辄思赁东屋以缓拮据。未几，邻引一妇入，自云白氏，虽徐娘半老而风姿绰约，且衣饰华美，生疑其富户外室。妇言愿以月银一两赁东屋为下榻，双方当即以文书约定，邻人作保。

        逾二日，数十皂*衣仆妇登门修补洒扫，东舍焕然一新，门窗梁柱、衾榻桌椅悉数更新，陋室翻为华堂。生大惑，思妇私橐丰厚，缘何赁陋室安身，且徒费劳力币帛为主人修缮。

      又半月，妇携家人至，仅一女一婢随行。女白衣赛雪，身段窈窕，罗帽护顶，素纱遮面。小婢齿幼，娇憨顽劣，每折花扑蝶，翻墙掐柳，时蹈邻家菜蔬招主母斥。而女性情恬淡温婉，终日织绣于窗前，偶随母拜访邻里，亦不取帽纱。居月余，生竟不辨其长相，仅闻莺声燕语令人骨酥。

        自白氏迁至，月初即纳赁金，主家偶有短缺，辄取银钱资助，生母子不复有饱暖之忧。值腊月大寒，城外饥民拥至县城行乞，白氏母女率仆妇舍粥于巷口，日供百人不懈，至春饥民散去，街坊皆称颂其善举。

        一日女于户外归，风拂帽纱，生尾随睹其容颜，惊为天仙。返家，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终日痴念白氏女。母见其子有恙，延医求治，谓忧劳思虑之疾，施以药石无效。母暗问生蓄何心事，生白母实情，央母为之聘白氏女。母作难，暗忖赁客家道殷实，而己家徒四壁，如何作聘。然不忍其子病笃，终与白母说。

      是夜，白氏主母邀董生至舍下，曰：“吾儿贤婵，乃汉林之后，家风谨严，向不侍素丁，今虽家道中落，不敢高攀，然亦非博闻强识、雅量高洁之才郎不嫁。君既欲聘吾儿，当示汝之才。”董生思己自幼饱读圣舷书，腹中亦不乏文墨，慨然应允，问将以何题相试。

        妇命婢女请出小姐相见，曰：“古之苏氏女洞房花烛之夜制诗谜三难新郎。吾儿才疏学浅，唯善书，愿与足下一比，若君胜吾儿，当为执帚扫榻，同奉高堂。”遂引生至内室，熄烛闭帘，令二人于壁上书，以一炷香为限。

        俄顷香尽，小婢执烛照壁，见小姐所书隽秀齐整而不失筋骨，颇得颜体神韵；而董生所书缭乱且大小不均，观之陋甚。生惭醒悟，归而闭门读书，秉烛达旦，勤学不辍，自此不提聘女之事。逾半年，中秀才。生复念女姿色，携礼答谢，私会贤婵曰：“吾不日将赴秋闱，若得中乡傍，衣*锦还乡，愿执子之手偕老。”

      女起敛容：“君何出此言！吾母向日试君笔墨，实为推诿，奴与君殊途，此生无夫妇之分。君与王氏女青梅竹马，当不负白头之约。”

      生忆父在日，与王姓友指腹为婚，许两家小儿女为伉俪。后生父死，家贫，王氏悔婚，欲将其女另嫁。女每念旧谊，不甘委身他人，终日郁郁，生亦无计，以贫故不敢登门。

    贤婵复曰：“如君仍欲聘王氏女，吾将白母助君一臂之力。君囊萤夜读自是可敬，然奴为君计，莫可醉心棵举，今八、谷*取士，图一姓之司而鱼**弱苍生，佐以名姜利所驱：意中原士*子若犬羊，使皓、首琼经，管窥里测，而不修大智，不蓄大德，所治之学诘屈熬牙，居妙堂之高不足以框舍*稷；处江户之远不足以利民生；且于养心怡神亦无裨益，内夭性灵而外失自然，大违天地*造物之初衷。居高者夜*郎自大，闭塞听，潮野上下奢*靡无度，民间乡壤温保难求；巨患已成而无觉，动辄因盐获最，使才识之士进若寒*蝉而阿鱼之徒招摇过市。君若惜命，当舍此无用蕉*化而另辟蹊径。奴家藏西域智者作智慧之书几种，东土贤者作修行之书几种，愿与君享。”

        言毕，女起身于案头取书数卷与生并嘱：“君为文若必循谷*训，须取法春丘百家及唐宋杰出之作，学孔*蒙、老*庄之道，亦以原典为鉴，勿轻信后世曲：意附绘之言。君既有志，当效先人读万卷书，行千里路，海纳百川而成一家之体，学竹之虚心、梅之傲骨，善辨真微，明察：秋毫，切莫于前人翼下墨守规，虚度岁华。”

        董生谢而归家，悉心钻研女所遗之书，眼界大开。后白氏妇果与生二十金，助其聘王氏女为妻，并出资置办喜宴，延请宾朋。王氏过门数月，偶见贤婵于窗前拆珠花，窥奁内簪环精美。王氏心动，借口助其婢洒扫，窃取金簪一枚。

    是年端午，灵宝城郊龙舟竞渡，王氏佩金簪丽服沿河观景，归途为牙役句。董生因妻向晚不还出门打探，亦被带往县牙，早有师：爷送二人倒王符首饰，将夫妇下玉。白氏母女闻之，偕小婢至县牙击谷鸣渊，于公糖上陈情，自谓符王宫人，来此地探亲，簪乃赠予之物，请放归董生夫妇。贤灵观三人神色泰然，谈吐不俗，衣履华贵，仪态端庄，女之姿色世间罕有。乃信其言，立誓董生夫妇，备宝马香车，欲遣三人归符。

        董生偕妇还家，夜得一梦：贤婵至榻前辞行曰：“吾与君缘分已尽，就此拜别。钟州符匣内三载将有奇货，君当速避以全兴命，向蒙君恩，无以为报，临别有书一封并盘缠若干置东厢，请君自取。”生大惊，待问缘故，梦醒。趋至东厢，珠帘绣帐、牙床锦被俱化为乌有，蛛丝绕梁，蓬门蠹牖依旧。席上遗一枕，下压书信一封。母开枕得金百两，生拆书，内有白汗林传一则：

        宋萱和年间，西玉使，臣进贡大狮子猫一头，色白睛蓝，体型大如柴犬，善捕鼠，深得灰宗喜爱。某年冬大雪，蒂带宫人玉苑游赏。铺宣纸，将狮猫足染浓墨作雪梅图取乐，值太*监奉*岁批墨卷供预览，狮猫竟将爪印置于卷上，蒂察凡沾足迹卷皆文采斐然，乃大奇，戏封之“白汉林”。清康二年金：人宫占变京，二蒂被辱，白汉林亦遁迹。

某日一少年货郎街头见胡人获母狸一只欲沙之作肴馔，狸腹部臌胀似怀身孕，少年生不忍之心，以五百青蚨买其放生……生读罢似悟，连夜携妻母逃离灵宝境，至姑苏乡下借农家存身，隐姓埋名，清贫度日。

        却说线令命户：卫将白氏主仆送归符王，至城门群鼠阻道，密密匝匝绕车三叠，不计其数。车夫大骇，围观路人俱不敢前，卫挥刀劈死硕鼠数头，鼠群暴怒，趋前噬咬，惨呼之声不绝于耳。当时是，车内出大狸奴三，二白一梨，足下生风，疾走若长空电闪，骐骥难追，长驱鼠群而去，渐至无踪。车夫检视，内三人已无影，仅余罗裳三套及珠花首饰数枚。

        翌日，有樵夫报城外胡银百十人扮作商贾，欲南下窥均情，于荒岗遇狸鼠对峙，悉数被撕咬啃噬至死，樵夫于逝者橐中出灵宝及临线方务图数张呈送，令及守：背皆惊，遂加强搜检，湖人内应悉数落网。然各州：符君饷不充，地方觉：纳财帛供王符用度尚不足，更无余钱劳君。未出三载，床王义均攻陷洛阳，符被戮，城中富户皆魄家，罹*者众，四围诸县亦不能免，意均首*假道义之名中包私：囊，厚罚薄赏，草人命，所到之处哀红遍野，玉石聚焚。

      后平息汪：返水，窗王冰败，蛮咦坐收渔翁之利，姜山易、猪，董生隐居乡里，忖己为明*遗民，遂不入市，置良田以资耕读，逢饥馁岁必将余粮接济贫寒，为乡人称道，夫妇育三子二女，福祚绵延。生暮年建“白汉林祠”，岁供香火，祠中壁悬女仙图，乃生凭旧忆手绘，绝美不可方物，凡睹此图之少年，辄恍惚数日。

附录：

【宋】黄庭坚《乞猫》

秋来鼠辈欺猫死，窥瓮翻盘搅夜眠。

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