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坏了。
午间出来修修,盲人瞎马胡乱撞,总觉得有一个专业维修铺子,就在街角上等着我。可是陌生的北碚知道我是个陌生人,把它的繁华地段藏着掖着,不给我看。
山城坡多,路边多是崖头,用长条石砌了,灰蒙蒙湿漉漉的天空下,生一层绿油油的苔,垂两挂爬藤,一串一串迎春花逗引我去爬那些弯弯曲曲的台阶,每每登上去,就发现上当了——没有招牌鲜亮的电脑铺子,放眼望去,街头全是老木头熏久了那么一种黯沉沉的颜色,仿佛每面墙上都隐藏着几千年的生活痕迹。高处往下一看,对面街道旁,米线铺子,麻辣火锅,鸡杂小店,重庆小面,猪脚米饭,酸辣粉……,全是吃头,没人关心电脑。
我揣着侥幸的心,走啊走,想:就这样也可以顺便看看热闹,西南人们过日子的热闹。
有个小伙子修手机,打开电脑才看了一眼,就要给我换硬盘,一个T的才四百元,很便宜。而他对我的电脑冷淡的眼神,让我怀疑,就委婉拒绝了他的修理。出门,继续沿着左拐右绕的街道,继续寻寻觅觅。过一座大桥,桥下是条翠绿的山沟,一脉清溪在下面哗啦啦,两只鸟儿在沟两侧树丛中卖弄嗓音。我想,山坡上那些楼房的主人有福了,窗前一站,稍一抬眼,就是淡蓝的一脉缙云山。微微侧耳,就是两只黄鹂鸣翠柳。眼皮一垂,就是这一条绿树葱茏青翠浓郁的幽谷。一时间思想跑了野马:要是把这条沟、这些树、这些鸟搬到咱们甘肃的蓝天白云下,那就是绝配。可惜,陇上空气太干燥,巴中天色常灰暗。人间的事情,得意失意参半,有这头没那头,看了手心,就不能一眼看见手背。
你是来修电脑的,怎么又忘了?我加快脚步。绕了半天,没奈何,再进一家手机维修铺。世界变化太快,现在是手机的天下。也许再过三五年,像我这样的人刚用惯了手机,满街又找不到手机铺子了,满街又都是染了七彩头发的年轻人使用的新玩意儿的经销维修店铺了……
店主说他不修电脑,告诉我天生街修这个东西,有一家电脑城。
我没心东张西望胡思乱想一簑烟雨任平生了,招手打的,让司机带我去电脑城。司机先是听不懂我说的电脑城这三个字,等听懂了又说民生街哪来的电脑城。我问没有电脑城该到哪儿去修电脑,他一边七拐八绕把车开得让我头晕,一边嘀嘀咕咕半天,最后说倒是有一家数码中心。下坡,猛冲。超车,堵车。等红灯。过路口,再猛冲。急转弯,往回开。拐来拐去,上坡……。
忽然停住,说:到了,这就是数码城!
我千恩万谢,付钱下车。看见一个小广场,网吧,服装店,游戏城,麻辣火锅店,啥都有,就是没有数码中心。围着通向地下的楼梯,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数码中心。恭恭敬敬请教一个保安,他眼睛一瞪:这儿哪有数码中心?
我想那个司机是胡乱敷衍我,昨天买的重庆话扑克牌上,敷衍糊弄人,叫“豁别个”,把我扔在这个店铺多点的地方就算了。没奈何下了小广场,再走到路边,无意中一回头,嗨,广场边的砖墙上,一方黑石板,写一行字:四世同堂纪念馆!
老舍的重庆故居!在北碚?这儿?眼前?
赶忙回到广场,正前方走几步,拐进个小街,就到了。砖墙上,楹联木牌做得挺讲究,内容其实是一首老舍在重庆做的逃难诗:“雾里梅花江上烟,小三峡外又新年。病中逢酒仍须醉,家在芦沟桥北边。“老舍先生的儿子舒乙的书法。不进门你也闻得到,抗日战争期间,老舍先生在北碚这个地方,浑身内外散发的那股浓浓的乡愁。
故居是一楼一底的青砖房,后边有个小院,一边高一边低,满院子树,芭蕉,黄桷,柿子,散竹,青竹,绿意融融,里面藏了鸟儿,一声声叫得清幽。沿个小小砖阶爬上去,进了门。几间屋子都不大,挂满了先生各个时期各种活动的照片。没什么特别的。但一想这个小小的地方,不到五年时间,老舍就在这儿用支当地小学生用的毛笔,用粗陋的稿纸,写了一百多万字,除了《四世同堂》,还有像《张自忠》这样应和形势赞美抗日英雄的话剧,甚至还有儿歌《陪都赞》:“兴邦抗战此中心,重庆威名天下闻……”,还有北京人最爱听的鼓词:“小小子,坐门桩,哭着喊着要刀枪……,明儿早上起来打胜仗。”你就会很吃惊了——所谓作家,其实是个苦力。这间房子本是大文人林语堂先生购买的私宅,41年他去美国,转赠给了中华抗敌文协会,又成了老舍先生在重庆的居所,老鼠成灾,先生美其名曰“多鼠宅”。夏天写稿热得要命,雨天也是潮湿难当。老舍先生自己事后回忆,感觉到在这儿写出一大堆东西,是玩命。
我边看边听舒乙在电视访谈里边说话,听儿子管爸爸叫“老舍先生”,总是感到有点遗憾——你就一口一个“我爸爸”,多好啊。也许舒乙担心儿子夸老子,有自炫之嫌。也许他也把老舍先生当成了一个公众的政治的文化的符号,都不敢以他的儿子自居了。可我还是希望我一个人在这小院里静静地想象一位幽默大师曾于此间过日子的情景时,听到他儿子用纯正的京腔,说:“我爸爸……。”因为,老舍先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爱开玩笑,机智好玩。当年,他那么一个作家明星来到重庆,有些人就猜想他腰包里裹满了黄金。街巷里的传说是,老舍其实带来不少齐白石的画,值钱得歹。先生就在重庆的报纸副刊上来了一篇幽默小品《假如我有那么一箱子画》。他也去了对面的缙云山去玩,给大和尚太虚法师写首打油诗调笑:“大雨冼星海,长虹万籁天。冰莹成舍我,碧野林风眠。”音乐家冼星海,画家林风眠,文人高长虹、万籁天、谢冰莹、成舍我、碧野,一大串子来到重庆避难的艺术家的名字,攒集成一首登山写景绝句,每句话兴致勃勃,眉眼之间都是调皮的神色。他还登台说相声,给他捧哏儿的,居然是梁实秋先生。说高兴了,老舍用扇柄打落了梁实秋的眼镜,赢得满堂彩,观众一致要求再来一次,殊不知那是老舍先生的一个失误。前面说有人造谣他有齐白石的画,老舍先生写了幽默小品,对那些造谣的人表示感谢:“谣言唯一的好处,是给了我写一篇短文的资料”,“又可以挣点儿稿费买米了”。
真正像样儿点的文人,都是苏东坡的哥们儿——莫愁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或者,文之为文,那个“文”字儿的内在几种意思就是,你要会用你的文章去解释或者说稀释那些个硬邦邦冷冰冰的处境,你要会用文字的美去妆点你看到的一切,你的文字该把现实变成诗和画呈现给你的心。你的心应该是文心。文心可以雕龙。
在那个悲凉无奈苦难年代,有人称苦中作乐的老舍先生是一团火,总能让人心热起来。但他俏皮的外表下,其实一直在悲天悯人,暗自忧戚。我见墙上陈列着他的手迹:“山河无恙。”是的,同样是黄种人的日本人骑着大洋马,挺着大炮刺刀,开着飞机,把另一群黄种人连杀带砍,撵到了暑热潮湿的山城。人类在无望中挣扎,天地于阴晴间冷漠。老舍祈盼这个世界安和。老舍先生的夫人胡絜青曾在这个小院里向无数的来客细细讲述她从北京到重庆一路上目睹耳闻的人们受苦受难的事情。每逢其时,老舍就是坐在一边抽着烟,默默听。后来他写成《四世同堂》里面的好几部,用了不少听来的事儿,就说:感谢我的夫人,感谢她讲的那些故事和她那颗悲悯的心。这就是老舍先生文心的另一种体现:他把现实中人们的真实遭遇呈现给世界,让人们透过他的文笔,看见人类的真相。听舒乙讲,老舍在重庆写的这些文字,在美国通过赛珍珠节选翻译,四五十年代大卖大火。美国曾帮助中国抗战。美国人知道中国人的苦难。而老舍先生也曾经是一位享誉世界的当代大作家。
后边小院也有名字,肯定是老舍先生取的——丹柿小院。我在小院徘徊,里边的茶舍朴素清雅,每张椅子都悠闲着。我要是个本地人,就背一个书包到这儿来,可以好好混日子。小道两侧,立着白色的屏风,毛笔小字写得很淡,仔细一瞅,妙哉:全是周边可去之处的介绍——卢作孚故居纪念馆,晏阳初故居纪念馆,重庆自然博物馆……。还有一个让我心动——梁实秋的雅舍。
赶紧奔出门去,问门房。那个文气的中年人紧忙弯腰从门房里边儿走出院门,走到我面前,指手画脚细细说给我听:过小广场,沿着马路向前,左手拐,两分钟,就是梁实秋先生的雅舍。
看他那样子,好像是我有求于他,那么殷勤,那么受宠若惊。北碚人都是这样子吧——他们本地的好去处被外地人打听,让他们满心欢喜,倍感受到重视,所以要竭尽全力,为您服务。
我想先去把电脑修好。这时候一切顺利,不知怎么一抬眼,发现了专业的维修店铺。一胖一瘦两个小伙子,业务熟练,一遍遍开机测试,居然都怀疑到了我的充电器有毛病,反复好几次,这才认定是硬盘受了损伤,卸下来琢磨了好一阵子,郑重向我推荐了几个类型的硬盘——机械的,存量大,便宜,已经过时了; 固态的,存量大,价钱也大,可很时髦,运算速度快。瘦小伙仔细问我硬盘里边的老存货,哪些是必须保存的,一头装硬盘,一头耐心把那些文件挪腾出来,给我装到新硬盘里。又建议我把老硬盘套个盒子,当成移动硬盘用。我怕花太多钱,拒绝了,他们照样客客气气。
花了几百块钱,然,心情大悦,吃了一大碗素米线,就朝雅舍挺进了。按照导航,与终点重合的地方,放了好多隔离板墙,上面写着“维修工程”,而且后面的隔墙很高,下面是山坡。我想起读过的《雅舍小品》序言,推测雅舍就在隔墙外边的山坡半腰,心想:坏了,弄不好,故居正在维修!就像前两年,曲曲折折,坐了公交,一路寻到眉山,三苏堂居然是关闭维修状态。我很担心这一次也是个“不遇”,“不值”,我只能写诗宽心了。又想起人们说重庆这地方导航不管用,山多坡多,路绕羊肠弯子,同一个地点一摞三四层,本地老户也说不清楚。本地佬会说:我们这地方不说东南西北,只说左右前后噻!
再往路那边看,哈,青砖小门楼,就在眼前。这就是雅舍了。侧面摆的台阶走到门楼前,黄木牌子刻了青绿颜料对联:“鬓发催人惊岁月,文章小技携风雷。”字好,句子也好,恰是写小品的文人的趣味。
进门,又是斜斜的台阶。重庆的房子,最有意思的就是外面这种台阶。上去,才是一幢白色的小房子,U型结构,环抱着梁实秋先生坐像,戴宽边眼镜,额头明秀,穿毛背心,翘二郎腿,安安静静望着对面儿的缙云山。门房跟我认真说:你想,梁实秋的东西还能留下来?那棵梨树是后来栽的,那棵黄桷树虽然大一点,也不是原来的。上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梁实秋可是个空白噻……。这些,都是后来复制的啦。
复制的,当然就有些新,比如地板,亮锃锃平展展的。梁先生的《雅舍小品》序言里说,房子在山坡上,屋里的地板是一头高一头低,客人来了奇怪,他却安之如素。而且原来这种房子,他只占了一间半,墙壁板隔,“邻人轰饮作乐,咿唔诗章,喁喁细语,以及鼾声、喷嚏声、吮汤声、撕纸声、脱皮鞋声,均随时由门窗户壁的隙处荡漾而来,破我岑寂。”
你看这段描写,这就是梁实秋的风度——雅舍其实一点都不风雅,关键是里面住了个雅人。
什么是雅人?心里装着雅趣,眼睛亮闪闪,看啥都好玩,遇见啥东西,都能从里边提取出自己需要的维生素A、B、C、D、E。这位渊博饱学、学贯中西的梁先生,抗战国难临头,跑到重庆变成了难民,教授的活儿还得干——翻译莎士比亚,教书。自己有时间,就躲在山坡上一间屋子里,写点小随笔,到报纸专栏上挣点稿费。写什么呢?喝茶,剃头,抽烟,下棋,天气的阴晴雨雪,重庆街头的饭馆子,男人,女儿,小孩儿,中年……,啥都写。啥都写得津津有味。
我80年代在阿克塞,瞥见《文汇报》还是哪张报纸上,有一段子介绍梁实秋散文,说了好多好话,吓一跳:这个鲁迅的敌人,啥时候变成美文家了?再一看,人家介绍梁实秋的随笔集《雅舍小品》,说美文的一个标准就是“有趣”,深得我心。那一阵子语文课本还是32开,比巴掌大一点那一种,课文大多很革命。记得里边儿有个文章修改范例,是中学生习作,写一个少年街头遇见个修鞋匠,认真仔细给少年修完鞋,居然不收费,少年一问,修鞋匠滔滔不绝,大谈你们好好读书,不要为这么点小事操心,而是要集中精力,变成人才,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奋斗,云云。我那阵子还读了本《港台文学精品》杂志,有个青年散文名家写了篇文章,叫《厕所的故事》,内容无关革命,似乎不是什么“揭露了台湾资本主义社会黑暗现象”的作品,但他笔下让人边读边笑的台湾人大便小便条件的演变故事,让我想起了阿克塞小时候干同一个事儿经历过的那些有趣往事,我就也写了篇散文《手表的故事》,刊登在跟一伙阿克塞朋友自己攒聚起来办的铁板刻蜡纸印刷的文学刊物上。我大姐有个老同学,四十来岁了,在街上堵住我,笑嘻嘻,说:就你那篇东西写得好玩,太有意思了,那才是阿克塞。所以我私下里有个看法,文章除了革命,揭露社会黑暗,还应该有趣。按照那张报纸上介绍的地址,我邮购了《雅舍小品》,还有昆德拉的一个短篇小说集《笑忘录》。初读梁实秋的雅舍小品文,简直进入一个文章新天地,文辞全是来自古人的骈体骚体和先秦散文,梁先生一组合,混成一种新的白话,雅,洁,简约,准确,调皮,风趣,幽默诙谐都有,好玩得不得了。有篇写中年,开篇给中年人准确定位,其滋味是: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新人出。多少年忘不了。我那阵儿正在临摹魏碑,见一截子白石灰粉刷的墙就手痒痒,要表现一下。可读了梁先生的小品,马上警觉。那篇写书法家的文章讲个小故事,说有个人练了一手书法,到处想给别人题写扇面,碰见个老朋友拿一柄扇子,当街给他跪下。他连忙扶起老朋友,劝他:就给你题写个扇子,不必行此大礼。那朋友苦着脸说:我不是求你写扇子,而是想求你,千万别给我写!还有一篇文章写中年女人,说她们最懂得牛顿的地球引力说,因为到了那个年龄,腰上的肉都受到了地球的蛊惑。有点刻薄,也很好玩。还有一篇写猫,被人捉弄了,尾巴上栓了一只空罐头盒子,丁铃咣啷,绝尘而去,如同刚刚在教堂举办完婚礼的新婚夫妇坐上了奔向新房的小汽车。可半夜里,那扰人的猫又从窗户里爬进来,他跟着去偷看,原来那母猫在屋子的一个旮旯拐角,下了一窝小猫,迷迷糊糊睡得可爱。然后老猫一只一只把她的小可爱都搬运走了。读到那儿,我的心都化了——梁先生内心,这般柔软。他怎么能是内心同样柔软的鲁迅先生的敌人呢?也许,他们两个文人打笔仗也没什么,那既是文学观点之争,也是文人之间的一桩趣事,只是这号争论,被某些后人说成了阶级斗争,扫了文人的雅兴。
我想着这些事儿,踩着那小屋子里的地板咯吱咯吱响,出来站到院子里梁先生的坐像后边,跟他一块儿看远山,听鸟鸣。他当年自己稀里哗啦写了一大篇雅舍的毛病,其实都是绷着一脸笑在调侃。然后才说这个地方的雅趣:
“地势较高,得月较先。看山头吐月,红盘乍涌,一霎间,清光四射,天空皎洁,四野无声,微闻犬吠,坐客无不悄然!舍前有两株梨树,等到月升中天,清光从树间筛洒而下,地上阴影斑斓,此时尤为幽绝。直到兴阑人散,归房就寝,月光仍然逼进窗来,助我凄凉。”
这等文辞,今天的人还写得出来吗?或者说,今天北碚的人们住在高高的楼房里,还会瞥一眼楼下山沟里葱都的树丛吗?刚才我走过来,那大桥下,一脉溪流哗啦啦,问了好几个人,没一个知道那条小溪叫什么名字。
我立足的这个地方,曾有个文人在逃难暂居之时,写成了一系列有趣的小文章,后来这些雅舍小品,从重庆写到北京上海,又写到台湾绿岛,这一点让我有点激动。想想看,曾经的那个雅舍早已变成了过往时间里边儿的一缕空气,但那个雅人在哪儿,随便哪个屋檐接纳了他,哪儿就是他的雅舍。
你是雅人,地球就是你的雅舍。
你有雅趣,一路上随便有点什么,都雅,都好玩,趣味多多,端的是看我们会不会打量那些东西。你会看的话,你就是个梁实秋那样的雅人:
“细雨濛濛之际,雅舍亦复有趣。推窗展望,俨然米氏章法,若云若雾,一片弥漫。但若大雨滂沱,我就又惶悚不安了。屋顶湿印到处都有,起初如碗大,俄而扩大如盆,继则滴水乃不绝,终乃屋顶灰泥突然崩裂,如奇葩初绽,砉然一声而泥水下注,此刻满室狼藉,抢救无及。此种经验,已数见不鲜。”
你看,那阵子住在这间屋子里,很不轻松啊,但米芾跟他在一起,画意装在他眼睛里,随便一打量,重庆的阴天,都是水墨烟云好笔法。
我沿一个山崖回学校,好几处都镌刻了好文辞。北碚人,毕竟你们前头有一位梁实秋。毕竟你们这个地方,有过一所雅舍。
电脑坏了,好几天弄不成事情。我今天拿出来修,也不顺利。看来那个稀里糊涂的司机也是个雅人,他把我随便扔在一个街道旁,让我去找数码中心,也许他心里,原本是藏着一份雅趣——让这个陌生的甘肃乡巴佬,去找找咱们的老舍先生和梁实秋先生吧。
街角后藏着你的一句话
我追过去
捉住一朵花
老墙上挂着时间的画
你湿润的心
站在矮矮的屋檐下
我的足迹都被你放大
我踩着自己的尺码
触碰淡蓝的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