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懒的生活

小懒，人如其名，又脏又懒。很多同事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称他为小懒。

在亲友眼中，他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饭也不做，邋里邋遢。在同事眼中，他可以说是脏到了极致。小懒的头发总是油哄哄的，用手一挤恨不得挤出一捧油，整天面如死灰，一双不小的眼睛却暗淡无光，眼角总是挂着眼屎。两排黄牙，也是参差不齐。一开口说话，别人总是退避三舍，没人受得了他口中的异味，即便是在三米之外。

“我实在受不了了，给我换个科室吧”，又一个同事找领导谈话了，这已经是今年第八个同事找领导了。领导对小懒的个人卫生也很无奈，但是公司离不开他。小懒设计的logo方案，就连若林集团的设计总监对他的创作也是赞叹有加。“客户要的方案做好之后，我让小刘去取，你不用给我送来”。领导总是打电话通知他，他从不让小懒进自己的办公室。

“小懒是不是一出生就不会洗脸刷牙”，“公司怎么雇了这样一个人”，“我很好奇小懒多长时间洗一次澡”，小懒从来都是同事口中八卦的对象。周围的人对小懒的印象很差，认为他身上又脏又懒。小懒则认为他这是惰，不是懒。他无视周围的闲言碎语，也能一笑了之，我懒惰，我潇洒，我的生活我做主。

周六的阳光总是格外的明媚，温暖的沐浴着每个懒人的暖床。小懒揉揉眼睛，摸到手机，已经下午两点了，该吃早饭了。这是他休息日的日常作息。早饭吃点什么呢？小懒对着墙发问。其实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可吃，除了方便面就是挂面。看着昨天新买的一箱康师傅，小懒决定泡面。能泡着吃绝不煮着吃。除了工作，能省一点点事的，绝不多走一步，哪怕只有一小步。

泡面用的碗还是那个碗，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小铁盆，盆里还残存着昨晚的面渣。饮水机里的水烧开以后最多八、九十度，小懒宁愿多泡几分钟，也不愿烧一壶滚烫的开水。饮水机上那个烧水的按钮，从按下以后就再也没关过。吃完之后，小懒把剩汤倒进垃圾袋，把碗随手放在厨房，他已经记不起上次刷碗是什么时候了。小懒用的垃圾袋永远都是那种特大号的，黑色的，比别人家用来装被子的还要大上一圈。垃圾放哪不是放，他总有自己的理由。

饭后一支烟，快乐似神仙，这句流行语不知从何时传起。吸烟之后，小懒并没有多少快感。他只是很平静，平静如水，波澜不惊。这两年来，小懒一直这样，不苟言笑，再不会发自内心的大笑，或是对周围的伤感事物大悲。偶尔一些网络段子或是肥皂剧也能让他开怀大笑，但在他内心深处，更需要的是另一种快乐，一种温馨的，舒适的，自然的，而不是搞笑的。

小懒回到卧室，看着凌乱的双人床，若有所思。被子、枕头、床单乱做一团，中间还夹杂着几双未洗的袜子和上衣，去年冬天穿过的羽绒服也混在一起。床的一角放着一个毛绒公仔，是一个哈士奇狗狗，另一角堆着一摞文件和白纸，那是他平时工作用的。窗台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跃跃欲出，旁边还有几个空烟盒。地上更是惨不忍睹，十几双皮鞋、运动鞋、拖鞋零零散散，塑料袋、饮料瓶随手可摸，该洗的衣服已经攒了一大盆，堆在窗帘底下，墙角还放着几十个空酒瓶。

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猪圈。也许我本该是一头猪，猪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他总是这样感慨。

小懒并没有打算收拾一番，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小懒把被子拨到一边，从里面挑出枕头，靠在床头，他准备刷手机了。综艺、喜剧、电影、抖音、直播，在手机的世界里来回翻腾。这些东西本不是他的最爱，奈何为了消磨时光。除了工作，他无所事事，更无心无力干其他任何事情。也许手机才是人类最好的伴侣，他总是这样想。

从下午到天黑，再从晚上到夜深人静，小懒一直在捧着手机，丝毫没有困意。又要无聊到天明，多少周六日过着同样的生活方式。凌晨四点，终于放下手机，关掉床头灯。躺在床上，小懒依然无法入睡。他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少年，干净利落，气宇轩昂，目光如炬，心比天高。难道他再也回不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