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就想为我的队友写点什么,但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私下都羞于提起,更不用说把文章写出来公诸于众了。于是,只是想想而已。
加入007后,接触了许多可爱的战友,也受一些如何维持亲密关系文章的影响,觉得爱还是要表达出来的,便下决心在2.14的时候写出来,结果胆怯加拖延症,自我安慰说,等5.1他的生日当礼物送给他吧。
不觉间5.1也过去了,这两天看到007发起了“七夕情人节”有奖征文,仿佛是征文策划人在用小鞭子抽打我,再不写真的是说不过去了。
初识相吸
和90年代大多数石油夫妻一样,我们是在戈壁滩上认识的。
当时的他是井上的技术员,因为学的是钻井专业,我毕业实习到井队后,他自然是我的实习导师。
那时的他,身材挺拔、文质彬彬,但不苟言笑、目光如炬,在一群粗犷的钻井工人面前显得那么特别。
队上仅有的几个女员工都有点怕他,见到他都会头一低绕着走,但在开卧谈会的时候,他一定会是主角之一。
卧谈会上,大家会聊聊他的八卦,开玩笑乱点鸳鸯谱时也会把我俩扯在一起,但那时看着他的扑克脸,不要说和他发生什么了,甚至连成为普通朋友的想法都没有过——我们俩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对他印象的改变是一次夜班。那天是个好天气,天空星光灿烂,北斗七星看得清清楚楚,皎洁的月光撒在地上,凉爽的微风拂面而来,惬意极了。
在等下套管的间隙,我俩坐在套管上,他主动和我聊我的实习岗位、我的发展前景……不知不觉中,他的那张扑克脸我也觉得亲切了许多。
因为我家对门邻居就是队上的司钻,队上的人春节拜年时也顺便到了我家,记得他也在其中。就这样,我们慢慢地熟悉了起来,他的苦难童年故事打动了我,让我对他充满同情。
爱情如蜜
以后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已不记得了,只知道有个朋友问我:你们俩不吵架吗?当时我很疑惑:为什么要吵架啊?看来恋爱中的“月晕”现象是非常有道理的,情人眼里真的出西施。
记得第一次和他看电影,电影名字叫啥、 内容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只觉得脸红心跳、手心出汗,紧张得不得了,头一直晕晕乎乎的。
电影散场,我们边聊边往回走,突然下起了雨,他立马脱下了自己的衬衣顶在我的头上,只穿着一个二绺背心拥着我往家跑。
就在写这篇文章的此时,好像那个画面又浮现在我眼前,像极了电影《山楂树之恋》里的镜头。
当年,白碱滩可散步的地方极少,轮休回来的时候,没地方去,我们就顺着单位宿舍后的水渠走。
水渠两边没有一棵树,途经一片陵园后再延伸到戈壁,那时的我竟然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无聊,仿佛有他的地方就是天堂,俩人在一起就甘之如饴。
后来,我调到了后勤。因为一个队要打两部架子实在太忙,他无法正常轮休了,但只要井上能走得开,他都会抽时间回来。
那些年还没手机,也奇怪得很,他回来我都有预感,每次都非常准,也许这就是恋人间的心灵感应吧。
在谁都没给对方说过“我爱你”三个字的情况下,我俩竟顺理成章地谈婚论嫁了。
那时结婚需要到单位开介绍信,虽然我在机关,和管女工的大姐很熟悉,但出于女性的羞涩,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后来听大姐说,他去开介绍信的时候很有意思,因为我的年龄还差一点才到23岁,大姐就说了一句能不能缓缓之类的话,结果他就急了,生怕别人不给他开。
上世纪90年代结婚一般不仅要办酒席,还流行给女方送“三金”(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条件好的会加上金手镯。
因为公婆远在四川,我们俩都是怕麻烦的人,觉得只要两个人感情好,其他的东西都不是事。
于是征得父母同意后,酒席没办,“三金”没要,我们就用他存下的7000元钱,外加我父母给的3000元,把单位分的房子收拾了一下,就算有了自己的家了。
婚姻有毒
王子与公主总算在一起了,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一般是童话的结尾。现实是,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当恨不得无时无刻都想粘在一起的我们总算可以天天面对的时候,反射到月亮上的光晕消失了,不发光的月亮本身露出了凹凸不平的表面,我俩各自的性格弱点也展现了出来。
以前看着他的孤傲觉得很酷,现在却觉得很“比蹭”;以前看他的强势觉得很有男子汉气概,现在却觉得他不够温柔……
想来在他的眼里,我也从温柔可人的小绵羊变成了面目可憎的大灰狼了吧。
克里斯多福.孟说“通往地狱之路,是用期望铺成的”。我们俩都想用自己的方式改造对方,期望对方能成为幻想中的伴侣。
那段时候,我们常常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事陷入冷战,最长的时间会有一个月不讲话。
怀孕后,公公婆婆来到了新疆。时值冬季,无法出门,只能呆在家里,吃的也很单调,根本无法和四川比,种种的不适应,让他们的心情非常郁闷;我正值孕期,情绪极不稳定。
应该起关键作用的他不仅不会在中间调和,有时反倒无意间两边煽火,最后火势越来越旺。
愤怒之火替代了爱情之火,爱情死亡了,我俩都想把它就这样埋葬。
互相接纳
生活是如此的一地鸡毛。我们的家就这样分崩离析吗?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回想美好的过往,真的不甘心。
有挽救的可能吗?能不能把一地的鸡毛整理成鸡毛掸子?为了孩子再努力一回吧。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他也有很多优秀的地方,为什么我就熟视无睹了呢?
婚姻中的日蚀现象其实和热恋中的月晕现象相似,只不过它是将对方优点隐藏起来了,你关注什么就只会看到什么。因为期待,你所看到的就是一片黑暗。
拨开不良情绪后,我看到了他被遮挡的光芒。
他为了治好我的咽炎,每天给我熬蒲公英水,并强逼着我喝下去;每当晚上有应酬的时候,如果可能,他都要先回家把饭菜给我做好;他单位食堂有晚餐,为了不让我凑和,他都晚上回家做饭;房子装修,全是他一个人操心,直到装修完后,我才第一次走进家门;如果他在家,只要我出差回来,一桌丰盛的饭菜都会等着我;我的手指甲、脚趾甲,多半都是他帮我剪的……
我俩没有原则性的矛盾,没有因为金钱吵过架,就算两个人发生争吵,回想起来多半都是因为对方的语气不好、态度生硬等引起的。
想起这些,感觉他还是不错的。我试着改变,先把浑身的刺收起来,有什么需求,也直接给他提出来,免得由于他不解风情,我期待落空自己生闷气;再则,他没有压力,我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小心思。
比如说我的生日,以前我绝对是不吭气的,就看他到底有没有什么表示,如果没有,自然是几天的不愉快;现在我会主动说我要什么,或者准备怎么过。
我原来是个指责多于夸奖的人,他的好,我不会给他说;他的不好,我却会经常提起。可以想像,每当我指责他时他有多恼火。
现在,我逐渐学会了夸奖,甚至在今年2.14情人节的时候,我还给他写了62个优点。
随着我的改变,他也变得柔软起来。
年轻时,我们互相问过对方:下辈子还要在一起吗?当时我们都毫不犹豫、异口同声地回答:不要!
现在再问起同样一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当然要!相信我的队友的答案也是如此吧,因为我们已经用时光将满地的鸡毛扎成了扫灰除尘的鸡毛掸子。
未来的我们
现在,孩子已长大成人,我俩即将退休。
我仿佛看到了在撒满阳光的院子里,有两个小孩与一只小花狗在嬉戏,院墙旁一簇花开得正艳,菜地里的茄子、辣子、西红柿硕果累累,两个满头白发的老头老太太躺在藤椅上端着茶眉开眼笑地在低语着什么……
注:本文插图全部来自小林漫画,若有侵权,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