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红瑀
试上课进行顺利，孩子天生自来熟，兄妹俩玩得很开心。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妹妹画得特别起劲，不知道是新鲜感的关系，还是桃子老师的儿童画画课内容是彩墨画有关。
课堂上，就她话最多，哥哥则忙翻了，一会儿忙着画自己的作品，一会儿照顾妹妹，像极了生怕孩子闯祸的家长，忙着善后妹妹惹出来的小风波。我不禁莞尔，妹妹的个性不知道是不是像我，身为家中的小女儿，总是任性一些。
在教室里，女儿动作多多，我也没有吭声，她不会是最难搞定的小顽皮，只是今天有点兴奋过头了，桃子老师有丰富的开班授课经验，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我只负责观察，默默地看，静静地想，一堂课上完，我也就知道即将要开的画画班要怎么做了。我打算第二天跟桃子老师商量一下，相信她会同意我的建议。
“桃子老师，我是真真。你现在有空讲电话吗？”
“可以，请说。”
“昨天看了上课过程，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想将每节课一小时延长到一小时十分钟，课程收费不变，但多出来的十分钟我会按钟点费加给你。”
这个决定不会影响桃子老师的权益，一节课的收入还因为时间加长而增加了。我是考虑到她自己有开班，未来也可能去别的地方开班，价格统一才能避免家长比价。我这样多出十分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她的困扰。
“没问题呀，你决定就好。不过，我可以问为什么要多十分钟吗？”
“是这样的，我发现你的课程设计是大约五十分钟完成作品，剩下的十分钟是给孩子收拾画具和洗手。我想增加十分钟，给孩子热身用，或是用来处理突发状况。”
不是每个孩子的专注力都那么好，一到课堂就马上进入状况的，更多的孩子是在那里磨磨蹭蹭半天，越小的孩子需要越长时间热身。
“我自己的教室，确实会提前半小时开放，一般家长都会提早将孩子送来。你这样定个热身时间也好，时间观念强的家长准时送孩子来，还是有足够时间准备。”
这样看来，我建议加长时间是正确的。
我算了一下老师的钟点费，一小时十分钟的费用，刚好将近六位学生课程费的一半。桃子老师定的每班学生人数是八人，我觉得以我的教室成本来看，六位学生就可以开课。
我决定，招生简介的每班人数就定在六至八位小朋友。文宣中，我也将老师的教学特色和擅长画风逐一说明，希望家长将孩子送来之前，心中先有个底，知道自己的孩子将会学到哪种风格。不过，后来证实是我想多了，绝大部分家长并不在乎画风这件事。
文宣完成后，我寄给桃子老师过目。同时跟她说清楚我为什么将人数定在六至八位，并建议我们平分收到的课程费。
我这样做，并非刻意讨好老师，而是觉得这笔收入原本就是意料之外的，再说这间教室不是面街的正店面，租金成本低很多。一人一半的做法很公平，这样我收得安心，老师也能安心在我这里开课。
画画班招生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不到一个星期，两天四个班都额满。还有会员要求加开星期三，被我拒绝了，因为桃子老师和我都要适应工作量增加，不能一下子排得太满。
正式开课后，我庆幸自己有守住，没有一时贪心加开星期三的画画班。我变得异常忙碌，星期一、四忙着招呼家长，星期二、三要看书写书讯，星期五就要接订单回信。
我就像上紧发条的闹钟，每到周末假日，闹钟定时响铃，我就开始感冒生病。星期一至五就像吃了神奇丸，又回到不响不闹的状态。身体告诉我，我绷得太紧了，需要休息。
第一次，我萌生了请帮手的念头。
我还是没有纪录每笔交易的流水帐，一直沿用自创的简单记帐法。虽然不知道每个月赚的金额，但可以确定的是，我的童书店已经在赚钱。从书店不断增加的库存量和孩子晚安书越来越多就看得出来，而且，我的银行帐户已经有余额。
周四发书讯，我将童书店要请帮手的消息写在上面。科学园区的大厂，线上技术人员都是做二休二排班制，我要请的是上正常日班，想在轮休时兼职的员工。
努力进取的年轻女生很多，我提供的兼职机会只有一个，最后，我把这个机会给了一位熟客推荐的女同事，连面试都免了。这位客户很靠谱，跟我订书会尽快找时间来拿，订书不取的事情没发生过，我想她推荐的人一定也是有责任心的。
兼职的姑娘，每星期至少会来我这里上两天班，有个别星期甚至可以来三天。我们配合愉快，她主要负责整理书籍，照邮件捡书打包，刚好遇到画画日，她还可以帮忙招呼，我就腾出时间专心采购好书推荐给会员。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没想到我们很快又遇到新问题。成立童书店将近一年，几乎每个星期都有新进展，我把香港速度带到了台湾，当初来台湾定居的初衷好像忘了。
偶尔，我也会想起以前在香港工作时的日子。穿着得体的套装，脚蹬高跟鞋，化着淡妆出现在老板客户面前。我们是别人口中外资企业的部门秘书，领着白领阶层的薪资，靠的是白天上班晚上进修，半工半读拼来的职场实力。
以色列裔美籍大老板听到我要辞职，来台结婚定居，马上把我叫去。他叫我别冲动，婚可以结，工作不要辞，每个月公司会免费提供一张来回台湾香港的机票给我，一年后再做决定是否要辞职搬到台湾居住。
不得不说，他能成为创投公司的大老板不是没有原因的，眼光和风险意识都要够。只是，我没有领大老板的情，执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人生重要的决定。
我的工作原本跟大老板没有直接关联，我服务的是项目经理。大老板之所以会出面亲自挽留一位部门秘书，这其中有个哄动业内的小故事。
有次大老板出差，因情况特殊，负责保管公司印章的行政秘书也随行，就这样，印章落在我手上。我们公司有位项目经理是老板的同乡，竟然叫另一位部门秘书打了一封涉及百万美元生意的信件，拿来要我盖章。
我觉得这件事不合常理，生意额那么大，肯定要征求大老板的同意才能盖章发出去，于是请他先打电话给大老板。
“你不过是一名小秘书，竟然敢指导我做事，别忘了，我是你的上司。”
这位以色列裔的项目经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躁，非要当着其他几个项目经理和助理的面，扯着喉咙对我喊。这下好了，他踩到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姑娘的尾巴。
“你是我上司？那又怎么样！”
我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就回了他這句話，然後默不作聲坐回我的位子上。
他气炸了，脸涨成猪肝色，一边碎碎念一边大吼。反正我的英文也没好到听得懂以色列口音的英文脏话，我就当他在演话剧。同时用广东话提醒呆在一旁的总机小姐，万一他出手，马上报警。
第二天他和我一起面见大老板，他要求炒掉我这个小秘书。故事的结局是，老板听完事件的始末，叫他当天就收拾包袱离开。小秘书逼走项目经理的故事在圈子中传开，从此，我成了大老板想栽培的人，客户来我们办公室，个个都想见见传说中的小秘书。
香港的生活，热闹刺激，赚得多花得也多，职场人士要随时补充新知识，做到老学到老。接触到台湾的人文风貌，身在文化沙漠的香港，不禁向往起台湾的美好。人到了台湾才发觉，岁月静好不属于年轻人，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努力打拼才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