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八岁上小学,但依然贪玩;木子最出格的事一一莫过于将母亲那旧纺车轴毁了给自己营造一辆手推战车。
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木子他们在外面捡到一条纺车轴,从轴嘴快要磨破的层面看,定然是人家用了不知多少年,无法再用,便把它当拉圾丢弃在外。木子见此便萌发造一辆车的念头:”要是拿它造一辆车多好?一一可惜缺了一根!”木子拿这根锈迹斑斑的纺轴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妈那纺机不是老坏的吗?”鬼灵精怪阿义搭上一句。
“坏是经常坏,我妈还是舍不得丢呀!”木子无奈地回答。
“那怎么办”阿义又追问一句。
“办法总会有的……!”木子蹲在糖梨家那道破篱笆墙上,一边用小石头轻轻敲打,一边对一脚踩在烂墙上的阿义于栓子抛出一句这样的话。阿义始终相信木子的话;木子在阿义的心中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家伙。
木子说过这话的三天后,又听母亲那纺车艰难的嘎吱声,母亲又一次当着二姐三姐的面抱怨道:“怎么老吃不进去!”
“妈!丢掉算了,换新的罢!”二姐抬头望母亲沁出汗珠的前额说。
母亲苦笑了下,微微摇了摇头又低头用力踩起脚板……!
第二天,母亲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到瞿溪古镇去。木子估计母亲准是买纺车轴筒去!两位姐姐也到朋友家结伴干活,木子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伙同栓子将那轴绳拿下,将纺车轴筒整个取下。栓子一脸茫然地问木子:“妈妈真的去买新纺轴了吗?”
”你说呢?一一要不然去干么呢!”
”要不是的话一一我们会被揍的!”
”管它呢!一一反正早己坏了,现在不动手,一一等到什么时候呢?”
木子将纺筒退了出来,将纺轴放在石阶上,左瞧右看,他左手拿纺轴左翼,右手拿铁锒头,使劲一砸右翼,……顿觉左手虎口像被撕裂似麻痛,老半天他右手抚摸左虎口,再也不敢砸第二锤,他便叫栓子从床上破棉被中掏出一些棉絮,叫栓子包着中轴立着拿,他轻轻敲打两翼,果然没那么震,没几下,便被他敲下两翼……!
兄弟俩兴高采烈地跑到阿义家,阿义见了轴条,直抱木子兄弟打圆圈……。
母亲中午前从古镇回来,只见被拆解的纺车架,立一边只有一个纺筒,主轴不见了,母亲惊呆了一一这双生毛简直无法无天一一居然敢砸她的饭碗。如果不教训他们,将来还了得?母亲当时就气晕头,推开卧室的门,那双生伙同阿义载歌载舞,阿义见木子母亲怒气冲冲拿着荆棘,赶紧开门溜走,……!母亲见阿义走了,反手锁上门,二话没说,举荆棘猛抽木子,栓子!兄弟俩只跳脚,木子退到方桌边,反身踩上米缸盖,跨上方桌,推开格子花窗,跳了出去,木子在前,栓子在后,……栓子踩翻了米缸,母亲只抓住他的一只鞋,兄弟俩溜之大吉……。
木子兄弟一夜躲在人家的稻草堆里,这是兄弟俩最出格事!也是母亲狠下心唯一一次的毒打,兄弟俩嫩嫩小腿上鲜血淋漓,他们只有噙着泪花,抚摸着,后悔着……!
落夜之前,二姐三姐都出去找他们,也不在阿义家,不知躲在那里……!她们只得作罢,母亲在又惊又恨中度过不眠之夜。
第二天,木子兄弟被三姐从阿义家阁楼里找到,押到家中,被母亲锁在房间里,饿了二餐,祖母乘母亲出去之际,偷偷将木子他们放出;祖母流下泪花说:“孩子一一我从未见你妈如此狠心过,一一你们太出格了!你看看,你们的腿肚子都成什么了……!”
此时,母亲正在瞿溪十字街头购买纺车轴,祖母悄悄地给木子兄弟屁股,腿肚抹擦莱子油,而后悄悄的将两个麦饼塞到他们的怀中,并向他们说:“去吧!去的远远的!要不你妈说我宠坏你们的。”木子兄弟含着泪花点点头,低着头从两位姐姐身旁悄悄溜了出去。
母亲中午回来,手中提着一个崭新的纺车轴,当二姐将它架上后,试了一下,果然不同凡响,即轻松又流畅!
二姐不禁打趣道:”妈!多亏木子,要不你这辈子老牛梨地,累死人!”
母亲低眉红颜说:”你是怪我打了又饿了他们哟?”
“是呀!本该丢的东西,你又何必那么心疼呢!”
”我不是心疼那东西,我是要他们长长记性一一不能做出格的事!”
“妈!你错了,他们不是歪脑子一一是好脑子!”二姐又凑了一句。
”中午,木子兄弟并未回家吃饭,缺了那两个小的,饭桌上不知冷清多少!平时那热闹,和谐的气氛不知跑那里去,尤其是二姐老将脖子扭向中堂,母亲低眉含首装成没看见,知道她们对两个小弟弟眷顾之情。母亲默默吃完饭,早早下去……!
临近黄昏时,二姐心神不宁起来,老是将撕到一半洛麻停在半空中,母亲见此,装作没看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沉默僵持越发凝重,后堂越来越暗!母亲终于低头说了一句:”夭黑了,你去把他们找回来吧!”
二姐抬头一笑,丢下洛麻。兴冲冲走向中堂,跨出门槛直奔阿义家而去!果然木子兄弟跟阿义一起吃晚饭!阿义姑姑对二姐的到来,相视一笑说:”我以为你们不要双生毛啦?”
“嘿嘿!一一我们宝贝着呢?”二姐满脸含笑道。
”哎!你妈平时温柔着,这回下手有点狠!”
”谁叫他们那么掏呢?”
”说得也是一一这教训柴还是需要的。”你先坐一会儿,等他们吃完饭再一起走。”
”好的,好的!谢谢你的照顾!”
“那里,那里一一不就两碗饭吗!”
阿义的姑姑比二姐大几岁,虽大二辈,但情同娣妹(我们叫阿义姑姑为阿婆)。她们谈了一些她哥哥嫂嫂在国外的事!随后二姐一手携一个,三人一同走出门台,阿义姑姑望着一左一右携着二姐手蹦蹦跳跳的双生仔消失在小巷的暮色中,感到他们无比温馨于幸福……!
三天后,木子兄弟跟阿义千辛万苦,硬是把薄薄旧青砖用破菜刀砍成圆轮,再用破剪刀尖在中间钻出一个孔洞,……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造四个砖片轮子,而后弄来一块厚厚的,长约六十厘米,宽三十厘米的木板,用打稻机的铁齿三角钉将铁轴固定住,他们花整整整两天的时间,创造出一台四轮战车……!
首坐在战车上的栓子,推车是阿义,后面跟跑是一长串的小喽啰……!木子立在教台上,手举红绿三角旗,口中哨子一响,红旗一挥,便停!绿旗一摇,便出击!木子活象集团军的指挥司令!木子,阿义,栓子轮流坐战车,轮番坐镇指挥!底下小喽啰呐喊助威,操场尘土飞扬,呐喊声震天,……每天附近的孩子全被他们吸引过来,聚集在明月清风的操场上,参于他们排兵布阵,奋力撕杀,抢占山头(做砖坯用的小土堆,操场附近有七八堆)。
整个夏天夜晚,木子兄弟及阿义出尽风头,一一能搭上他们边的,坐上战车一次,便是底下人的无上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