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日

老李今天很高兴,因为给市红十字会捐了100万,被评为全市十大优秀市民,看着那面锦旗,想到市领导还握过自己的手,今天都舍不得洗手。

在小区里面,老李是出了名的热心肠,谁家车坏了,找老李,谁家狗丢了,找老李,谁家夫妻打架了,还是找老李,虽然没什么名誉职务,但老李乐在其中。居委会主任也都一直考虑得给老李安排个官家的名分,但居委会里就那么几个位置,谁来了也不想走,这事儿就一直这么搁着。

虽然是著名的热心肠,但老李一直没娶妻生子。每次别人问他,他都只是摇摇头摆摆手,都60的人了,还娶什么,怎么生啊。别人又接着问,你说你有房有车,衣食无忧,怎么之前不结婚哪?每次听到这种问题,老李都微微一笑,不说什么便离开,惹得别人也很纳闷儿。

有时候妇女聚在一起就会议论,你们说老李这么有钱,还一直捐钱,连老婆孩子都没有,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儿啊?

“难不成以前被女人骗过,戴绿帽子了?” 一个长发小眼儿的三十几岁女人说着。

“人家或许是外面养着小老婆,别人兴许都不知道哪” 又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急忙接了一句。

“没准儿老李天天出去找小姐,染了一身病”,抱着孩子的女人也补了一句,说完大家都咯咯地笑。

即使有时候不小心听到别人的议论,老李也从不放在心上,该帮忙的还是帮忙。

有时候晚上没事儿,老李就喜欢一个人坐在阳台前,吹着风,眯着眼就想起往事。

1987年,河北省石家庄市发生了一起黄金大劫案,当时歹徒一行三人,端着从黑市买来的枪,迅速闯进银行。歹徒在银行内部有人,他们提前获知黄金搬运时间和地点后,便着手准备。这次出手异常顺利,虽然造成三死三伤,但抢过来的黄金足够他们下半辈子生活。但没想到的是,其中一名歹徒的钱包落在银行,后来警察在抓捕过程中,两个歹徒因持枪反抗被击毙,剩下一人在逃,至今仍未抓捕。

老李心想:也不知秀秀他们怎么样了。

秀秀是老李从前的老婆,长得很水灵。她在小南村儿,老李在小北村儿,两村之间以河相隔,小南村人称之为北河,小北村人称之为南河,后来市土地局来度量,要在河旁立碑命名,双方争执不下,谁也不服。局里的人见状,便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取名南北河,虽然办法很土,但两村人也表面上相安无事,只是来外人时,小南村儿的人依然称其为北河,小北村的人依然称其为南河。

老李每天都要骑着车卖豆腐,每次到小北村村口总见着一女人在村口张望,等老李来了便买下二斤豆腐笑着跑回去,一来二去,老李也便知道她的心意,请家里说媒,给秀秀娶了过来。

但好景不长,嫁过来不到六年,秀秀便得了肝癌,老李到处寻医问药,医生问过了,大仙儿请过了,秀秀依然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秀秀跟老李聊天就说: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给你生了个儿子,以后你得赶紧给孩子找个妈。听了这话,老李鼻头一酸 :秀儿你说的什么傻话,我们得在一起一辈子。每逢此时,老李也后悔自己学问太少,总编不出更好的话讨秀儿欢心。

俩人结婚的时候,老李没什么钱,就连聘礼都是卖了几头牛才勉强凑齐的。婚礼很简单,戒指也没有。老李一直觉得愧对秀秀,总想找个机会弥补一下。有次街上跟人聊天,老李听别人说本市一位富豪女儿出嫁时,女婿给了很多聘礼,其中就包括一颗价值1万元的珍珠。老李心想:1万元啊,我干十年都赚不到1万,有钱真好。

平时串街卖豆腐,附近十里八乡的一般也都认识老李,碰见了都会打个招呼。那天老李和往常一样卖豆腐,路上被王二和李三拦下了。王二是本地有名的混混,别家孩子刚回打酱油,他都学会打人了,混了十几年,在这一片儿也算有些名气。李三则是家里有点钱,整天闲着没事儿,一不小心就和王二混一起了。这俩人聚一块儿,为啥叫上自己,老李心里面打鼓。

老李,听说你老婆得癌症没几天活头了?王二笑着说,一双鹰眼盯着老李。

老李怯生生地回答:得病了,钱都花没了,还没见好转。

“怎么着,想赚钱不,大哥这里有个活儿,你要是干,保你一辈子不愁吃喝。”这时李三笑着跟老李说。

老李心想,自己无才无德,三代贫农,如何能让这两位人物看上,想着便要推辞。

那二人见状又说:要想救你老婆,就跟我们干,不然不仅你倒霉,你老婆儿子都有的受。

听了这话,老李心里打颤,腿上发抖,差点儿尿了出来,嘴上仍哆哆嗦嗦地回答:好,我干。

痛快就行嘞,明天上午8点,村口等我们,有车接你。

晚上回家,老李也一直心不在焉,不知明天是否凶多吉少。对着秀儿亲了又亲,对4岁的儿子也各种嘱咐,秀秀虽担心丈夫,但都没力气吐出一个字,只是呆望着他。

第二天,风冷,天晴,老李早早就出来了,期待又担心。心里盘算着,要是默念到1000,他们还不来,我就回去。眼看着到1000了,他心想,还是慢点数,于是由一秒钟一个数字变成了一分钟一个数字。数到999的时候,远处终于望到一辆车,仔细一看,原来是辆黑色金杯。

但这时忽然有一股烟从楼下冒出,触发了整个楼层的报警系统,本来发呆的老李忽然清醒过来,这难道是谁家着火了?虽然很相信小区的消防设施,但老李还是赶紧出门看了下。只见一股火光探着头上来,颇有蔓延到六楼之意。眼看这火就要上来,老李急忙回去端盆接水,泼了几盆发现这只是杯水车薪,火越来越大。虽然心里急,但老李还没失去理智,先回去拿上银行卡,然后到了卫生间,打开花洒,浑身先琳透,头上裹了湿衣服,还端着两盆水以备不时之需,关上门便直接冲了下去,到一楼时发现有小孩儿在哭,老李犹豫了一下,还是冲到那个房间,此时老李已经有些眩晕,险些摔倒,小孩只是躲在床头,老李一把便抱了起来。刚跑出单元门,发现楼下围了一群人,一个大妈焦急地跑了过来:我的大孙子,终于见到你了,对老李只是略微感谢,好像这是他应该做的。

老李刚要歇会儿,只见双目眩晕,身子直接摔在地上,恍惚中王二和李三把自己拉上车,递给自己一把枪。老李开始不敢接,后来王二说你这把抢是假的,我们俩的才是真枪。让你过来那是我们抢的东西太多,你负责搬东西,摆摆架势就行了。等到了银行附近,王二看了下表,正好八点五十,便招呼老李和李三下车。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老李还没缓过神来,就提出来一兜兜黄金,但老李钱包却不小心落在银行。

一阵疼痛,老李醒了过来,发现四周都是白墙冷床,原来自己被送进医院。这时一个医生进来,笑着问: 老李,感觉好点了吗?老李打量着医生,身高一米八,穿着白大褂黑皮鞋,脸型像水浒传里面的武松。

趁着四周没人,还没等老李回答,医生忽然一把掐住老李,“李跃进,老子找了你这么长时间,没想到你跑这地方逍遥来了。”

老李一脸迷惑,急忙回想这到底是谁。这人长得不正像三十年前的王二吗?难道是王二他儿子?老李心里一震。

“你怎么找到我的”,老李说。

“你现在混得挺好啊,市里都出名了。要是这次你没拿到市里的奖,我兴许还找不到你。”

“你是王二的儿子?”

“正是。”

“你要干嘛?”

“另一半黄金你放哪儿了?”

“我拿走了,卖了。”老李想起当时三人开车经过一片树林,便临时把一半儿的黄金埋在那里,另一半拿去卖给黑道大哥六叔。卖完了王二和李三分给老李1万,老李看他们拿着那么多,心里不是滋味。拿了1万回家后,没过几天,老李便去那个树林把黄金挖了出来,折价卖给六叔,换得五十万。老李心想着这么大事儿,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肯定没命。没顾上老婆孩子,便拿着钱跑了。

“你把我爸害的很苦啊,要不是因为你落在银行的钱包,我爸也不至于被抓,你个穷逼带个什么钱包,你是故意的吧。我告诉你,现在马上把剩下的钱交出来,不然跟你老婆儿子一样的下场。”

"你把他们怎么了?"老李心里害怕。

“你老婆早死了,死前还喊着老李回来救我的。你儿子给我弄进黑砖窑打工哪,指不定哪天就死那里。”

老李急了,想一手打过去,但全身无力。想到手机在在床上,便趁着安慰对方时,拨了报警电话。接着老李说:钱都在银行,得我本人去取。我可以把钱给你可以,但你得告诉我我现在在哪家医院哪?

石家庄第三人民医院,听清楚了吧。我告诉你,一会儿回去立马拿钱,把你这些年弄得钱全给我吐出来。男子威胁着说道。

老李只是和他周旋着,你看我现在都不能动弹,浑身无力,要不等明天我好些了,你再来。反正我就住在这附近小区,找我也容易。

男子并不信: 我要是上了你的当,我对得起我爸吗?我爸临死之前跟我说到小树林那里拿金子,走得越远越好。谁想我去那地方,发现金子要被挖走了。想起我爸和那李叔都死了,挖走金子的除了你还有谁。你个糟老头,我爸看你平时老实从不吭人才拉你入伙儿,你却坑惨了我家。我爸那半儿金子早收了买家定金,你丫舒服,挖走了,害得我们欠了一屁股债,老子用多久才还清你知道吗?

老李只是听着,心里并不觉得愧疚,反倒想着要不是你爸拉我,我能到今天都躲躲藏藏?

就这样说了不到五分钟,外面忽然响起警车的声音,男子心想难道是自己暴露了,不应该啊。忽然回过神来,李跃进我操你妈,说着便抡着拳头过去,等老李满脸淤青鼻子出血才罢休,然后便急忙跑了出去,但为时已晚,警察早已包抄上来,男子挣扎了一会儿便束手就擒。

第二天新闻报道,本市破获特大贩毒案件,李先生因作出特殊贡献,获荣誉市民称号,同时入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并当选市人大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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