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眼

上帝说:欲让人毁灭,必先令其疯狂。

瑾北没有家了。她被遗忘在一片茫然大雾之中,迷失了方向。独自走在凄清的街道上,路边的梧桐树巨大的叶子悄然落下,究竟又是上演了一出秋去冬来的戏码。

四季轮回,周而复始。让她想到时间的肃杀。

聒噪不休的夏天早已把充满生机的绿打包好,然后默默地离开。秋天在我们猝不及防时仓促溃逃,就又再把我们包裹在汹涌而来的寒冷中,它甚至妄想终结这个苍茫的白色世界。而我们终将在最后彻头彻尾的失望中遗忘很多事情,却来不及去依次地认真完成。

秋风吹过,瑾北从梦中惊醒。她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我将要离开了。不用告别。然后她畅然长叹,心里从未似现在这样空旷,好像抛去了一切的纷扰杂念。

飞鸟掠过苍白的天空,装点了凄凉的黄昏风景。一排排隐形轨迹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唯独遗憾没有被人们听到。于是寂寞就又真的扩散开了。

她走的很慢。夜幕降临时,路旁的街灯把昏暗的身影持续拉长,静默的俯视着这个浮躁的繁华城市。瑾北转身走进一家叫做一期一会的小店。苍老的木门内,微弱的灯光交织着。圆桌前有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正在打电子游戏,手指纤长,她好像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人。瑾北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一张桌子,翻开一本很厚的书。这是十禾上个月刚刚出版的,书的扉页上写到:献给每一个孤独而敏感的灵魂——致美丽安静的宿命。她闭上眼睛反复冥想,在心里默念数次。

回家。壶里的水烧开冒着热气,瑾北又再次感受到了生活的气息。沸腾的水汹涌的喘着水汽,温暖地氤氲在四周,却丝毫没有令人感到闷热。

清晨时分,瑾北从梦中惊醒,却迟迟无法再度坠入睡眠。她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巨大繁华的城市在此刻仿佛仍是一个安静的少女。她摸索着点了一支烟,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上午八点五十分,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不紧不慢的男人的声音:“你好,我是叶声寒,新搬来这里的住户。”瑾北想她确实是时候离开了。这里将会被别人替代,赋予不同的气息。迟疑片刻,瑾北点点头侧身让过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店里那个专心打游戏的男生,现在正在房间里四处走动。)“那你先熟悉房间,我还有点东西要整理。”瑾北转身进入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她想把自己整理的稍微有些头绪。萧溆打来电话,说:“瑾北,你出来。”

去老地方一期一会见面,瑾北带上那本书。看见萧溆远远地朝这个方向走来,推开门径直坐在她的面前。他面露冰霜,看起来会让人觉得难过,“瑾北,你是真的要走了吗?”萧溆十分认真的问。“你知道的,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人总是会感到无聊。”萧溆没有再开口,无形中似乎也表示了认同。瑾北把书递给他,淡淡的说:“十禾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她用这本书来埋葬自己全部的记忆。里面提到过你,有时间就翻开看看吧。”瑾北的声音停留在耳畔,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开始模糊不清。萧溆的眼神转而暗淡。他用手指细细地摩挲着藏青色的封面,好像感受到了生命的粗糙质感。

人山人海,每一个人都会离开。因为孤独而迫于无奈地选择继续逃亡。直到最后,每个人的失落就像是一个经过不断的受热膨胀而形成的巨大球体,逐渐上升到高空中轰然破裂。于是世界上所有拿到碎片的人都学会了孤独。

次日,瑾北离开,没有人前来送别。她坐在空旷的车厢里,抬头看向外面的世界,只觉得满目荒凉。看到黄昏,有种巨大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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