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八艳之董小宛

偶然收看到江苏教育台的《城市传奇》，且有江苏音乐台的主持人张艺和另一位研究秦淮文化的学者与该节目的主持人共同讲述秦淮八艳中之一董小宛的故事，便饶有兴趣的听了下去。­

之前他们可能谈得是董小宛当年在秦淮旧院时如何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因此而得罪了老鸨而被赶走。我听的时候他们开始聊到冒辟疆从朋友那边听到董小宛的名声，总想有机会可以拜访一下，想见证一下董小宛真的如别人描述的那般美貌与有才艺。那时候的董小宛已经居于苏州，冒辟疆几次路过苏州特地去拜访董小宛，都适逢董小宛陪一些白发长者出游而无缘见到。终于在冒再一次路过苏州的时候见到了在家休息的董，那时的董好像刚陪别人外出游玩归来，饮酒微醉，出来见冒时脸上微有红晕，未施粉黛，但董的美丽仍然让冒震惊，冒在后来形容这次见面的诗中用了一句“吾惊爱之”。而冒当时亦是所谓的江南一才俊，长相比较英俊也很有才，和文人雅士交往比较多的董小宛自然也应该对冒有所耳闻，所以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彼此都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但从之后的发展来看，如果董不是当时醉酒的话，很可能还不能给冒留下如此好的印象，达到惊爱的地步。之后冒由于其它的事情并未做过多的停留离开了苏州。­

后来好像依然是在苏州，冒和朋友一起见到了当时名声也很大的名妓陈圆圆，冒被圆圆的美艳所深深吸引。由于当时的田国丈到处掳掠佳丽，可想而知，陈圆圆也为自己的未来前途问题担忧，想早点为自己找一个好的归宿，而冒自己是年轻才俊，家世又较好，在陈圆圆看来自然是最好的一个人选。所以在与冒辟疆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陈圆圆就提到了婚嫁的问题，而对于冒来说，能被这么一个美人所青睐当然感到很高兴，当即就答应了，因此二人之间便有了婚约。当时可以说是一个战乱频繁的乱世，当时冒的父亲被派往坚守一座城池（记不得那个城了），冒的父亲可以说境况是比较危险的，无论守城成功与否性命都难保（与当时明末复杂黑暗的政治环境有关），冒父深知当时朝廷内部的腐败，所以就让冒辟疆四处活动希望可以将自己调离出去。而冒辟疆是相当孝顺的，为了父亲的性命安危没少走动，后来终于帮助父亲调离了守城的任务。而这件事就花去了冒辟疆半年的时间，这时候冒想起了和陈圆圆的婚约，赶到苏州迎娶陈圆圆的时候，陈圆圆已经被田国丈掳去了，冒迟了十天。这件事应该说是令冒比较懊恼的，在多年后冒的诗文中也有提到陈圆圆。冒的这种行为是可以理解的，首先是源于冒对陈圆圆是有些感情的，其次由于陈圆圆的历史地位是比较高的，吴三桂的冲发一怒为红颜使得陈圆圆与历史事件结合在了一起，可以说如果没有陈圆圆或者当时嫁给冒辟疆，晚明的历史将重写改写。冒作为一个多少有点虚荣心的男人，提到这段往事，自然也会觉得脸上比较有光，更况且陈圆圆他并未得到，这也使得陈圆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升高。­

冒辟疆因为陈圆圆的事情郁闷了一阵子，这时候一次比较偶然的机会冒第二次在苏州邂逅董小宛。这一次冒以及他的朋友与董小宛相处的是比较愉快的，冒辟疆的心情也得到一些释然。一段日子下来，董小宛也向冒提出嫁给他的愿望。而对于冒辟疆来说，虽然他也经常流连与风月场所，和那些女子的交情也比较不错，但是他是将国事家事以及父母放在比较重要的位置的，他可能也认为在饮酒作诗时有美女相伴是一件比较愉悦的事，但是他自认为和他们的交往还远远不是一种谈及婚嫁的交往。况且要娶入籍为官妓的董小宛，要付一笔数额比较大的赎金，虽然冒辟疆的家世比较好，可毕竟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当然最最关键的是，冒辟疆并不愿意娶董小宛，因此拒绝了她。从这也可以看出，冒对董小宛的感情是比对陈圆圆的要淡些的。但是董小宛并未放弃，而是开始了对冒辟疆近似疯狂而执着的追求。这之后冒辟疆和他的朋友离开苏州，董小宛执意要送冒辟疆，这一送就送了二十七天，一直送到镇江。这一路上董小宛与冒辟疆以及他的朋友相处的都相当融洽，董再次表达了对冒的情意。这一次冒答应了要娶董，但是在董提到要到冒在如皋的家时冒辟疆拒绝了，他希望董小宛先回到苏州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来迎娶。当时他们到达镇江的时候，恰逢当地的庙会(记不得具体什么了，反正就是有很多人在的一个集会)，当时董小宛穿的是一件朋友送的衣料做成的一套衣服，薄如蝉翼，美若天仙。当时据说冒辟疆与董小宛这一对璧人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跟在他们后面的有上千人。当然这一点也令冒辟疆觉得很有脸面，也可能是在董小宛提出要嫁给他时没有再次拒绝的一个原因。董小宛没有去成如皋，就从镇江回到了苏州，满心希望的盼着冒辟疆来迎娶。­

这一等等了一些日子，后来董小宛听说冒辟疆来南京参加乡试，就是在夫子庙的贡院，董小宛带着丫鬟从苏州坐船到南京要来见冒辟疆。这一路上董小宛可谓历经艰险，尤其在那么一个乱世，一个弱女子其间吃得苦可想而知。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强盗，他们就躲在芦苇荡里三天三夜没吃一点东西。赶到南京之后董小宛并未直接去找冒辟疆，像一般人那样大诉其苦，而是等了两天，为了不影响冒辟疆的考试，一直等到他考完才去见他。当时冒的朋友以及董小宛的秦淮的那些姐妹为了庆祝考完试办了一个聚会，在聚会上董小宛又一次提出婚嫁的愿望。当时冒辟疆考完试自我感觉比较好，心情也比较愉悦，很轻松的就应允了。之后冒辟疆听说冒父因为调职经过南京，就立即坐船去追父亲。董小宛听说冒辟疆去追父亲之后也立即坐船去追冒辟疆。在经过燕子矶的时候船差点就被风浪打翻。在栖霞山一带追到了冒辟疆，提出来希望可以和他一起回冒在如皋的家中，但冒辟疆坚决不同意，坚持让董小宛回苏州。董小宛没办法，只好先回到苏州，这一路自然又是危险重重。回到苏州的时候，董小宛身上穿着那件游玩镇江时候的衣服，是夏天的衣服，董小宛坚持不换那件衣服直到冒辟疆来迎娶她。董小宛还让自己的父亲去如皋谈这件婚事，当时冒辟疆不在家，是冒辟疆的正房妻子苏元芳接待了董小宛的父亲。苏元芳是一个比较贤淑的女子，当时答应了这件婚事。董小宛的父亲回到苏州后，天已经渐渐入秋，可是董小宛仍然坚持宁愿冻死也不换衣服，而冒辟疆迟迟未来苏州。当时冒辟疆和董小宛的一些朋友都听说了这件事，也都纷纷出力希望可以帮忙。其中就有秦淮旧院的手帕姐妹柳如是。柳如是曾经是和董小宛比较交好的，她把董小宛当作一个小妹妹来看待。于是柳如是就拜托钱谦益让他帮忙。钱谦益也比较重情义，以前在苏州的时候曾经和董小宛一起出游过，是董小宛陪着出游最长时间的一位。当时柳如是和钱谦益他们夫妻二人双双来到苏州，由钱谦益出面打点当地的一些乡绅官僚出钱帮董小宛赎了身，又帮她还清所有的债务，据说当时收回的债据叠在一起有一尺多高。钱谦益当时的威望是比较高的，所以处理这些事情还是比较容易得。之后钱谦益又花钱雇了一条船，将董小宛送到如皋。而且写了一封信给冒辟疆，希望冒可以好好的对待董小宛，不要辜负董小宛对他的一片深情。­

至此董小宛就嫁入了冒家。当时冒的父亲虽不反对这件婚事可是也不太赞成，于是冒辟疆就为董小宛在外面置了两间房住了下来。由于董小宛的女红是非常出色的，也因为董小宛的谦恭懂礼，大概在外住了半年，董小宛就搬进了冒家。初进冒家，作为一个歌舞妓出生的爱妾，董小宛在冒家中的地位是比较低的。但董小宛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满，相反她非常谦虚谨慎，什么事情都抢在前做，宛如一个丫鬟。当时苏元芳卧病在床，董小宛不放心让下人去做，自己去照顾苏元芳，五天五夜未合眼，直到苏元芳病愈。董小宛所做的这一切，取得了苏元芳以及冒家人的信任，在冒家成为一个大家庭的管理者。董小宛的是一个烹饪技艺非常高超的厨师，她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她还擅长于各种小吃名点，著名的董糖就是由她发明的。有一些研究中国古代烹饪的书把董小宛列为中国十大名厨之一（具体什么书记不得了）。同时董小宛是一个非常有情调的人，她把冒家的生活料理的井井有条同时又非常富有情致。她尤其喜欢茉莉花，喜欢茉莉花的熏香。自然她还弹的一手好琴，在今天如皋的鱼绘园（冒家旧址），董小宛的房间里还放着董小宛当年弹的那把琴。这一段时间里，冒辟疆与董小宛可谓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但是好景不长，由于战争的而缘故，冒家遭到了洗劫，并开始了漫长的逃难。好像逃了两次。开始逃难的时候，冒辟疆想把董小宛丢下，董小宛执意如果和冒辟疆分开就跳江一死。冒家人尤其是苏元芳不忍，让董小宛和他们一起逃走。逃难的过程中经常遭到清兵掳人，每一次都是董小宛站在冒家人的最前头保护冒家人。在两次逃难的过程中冒辟疆生了三次大病，第一次是泻痢，就是一种关于腹泻的的病。身体本来不好的董小宛非常周全的照顾冒辟疆，为他熬药，为他检查粪便的颜色。第二次是胃出血，当时正值夏天，董小宛整整五十天不理前后照顾冒辟疆，为他熬药。第三次是冒辟疆的背后生痔疮，由于不能躺下睡觉，董小宛就让冒辟疆躺在自己的身上靠着她睡觉，这一次生病更是长达一百天。在董小宛的悉心照料下，冒辟疆几次大病都挺了过去。在冒辟疆生病的日子里，由于心情不好也没给董小宛好脸色看。之后他们又逃亡了一段日子，清朝就建立了。战争一结束，他们的逃亡生活也结束了，就回到了如皋的家中。­

关于董小宛的死，有很多种说法，她的生死之谜，是清初的一大迷案。其中比较著名的一种说法是董小宛当时并没有死去，而是清兵掳去献到宫中，就是后来的董鄂妃。提出这一说法的是著名的学者陈寅铬。但是这一说法是很不符合逻辑的，因为董小宛的年龄要比顺治大十四岁。实际上董小宛由于多年的身心劳累，病死于二十七岁，当时苏元芳还亲自找画匠给董小宛画了画像，让自己的子女为董小宛披麻戴孝，由于董小宛的妾的身份而不能葬到冒家的祖坟，冒辟疆将董小宛葬到了影梅庵，这比较符合董小宛的个人形象和喜欢清净的性格，冒辟疆也写下了有名的《影梅庵忆语》，洋洋洒洒的几千字将对董小宛的思恋之情尽显其中，称和小宛相处的九年中，享尽一生之福。­

至于冒辟疆，一直活到了八十几岁的高龄，可以说是董小宛用一命换一命换来的，虽然在感情的处理上，冒是不大令人满意的。但在政治立场上，冒辟疆却是一个气节很高的人。当时清朝刚刚建立，很多当年的复社文人，都又出仕做官，比如冒辟疆非常尊敬的钱谦益。但是冒辟疆却坚决不侍二主，尽管生活过的相当贫苦，却坚决不出仕。毛泽东曾经说过，在晚明的四公子当中，冒辟疆的气节最高。应该说冒辟疆是一个不太懂得变通的人，他所受的教育体系对他的影响可谓是根深蒂固，比如他非常之孝顺，以及之后的坚决不出仕。他对感情的处理，也正是由于在他生长的那个环境，女子属于从属地位讲究三纲五常的那样一个社会，是他没能足够重视董小宛对他的一翻深情。­

有些人对董小宛当时为什么那么执着的去追求冒辟疆感到不解，难道真的如张爱玲所说如果爱上一个人之后就会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土中去？其实这和当时董小宛身处的环境有很大关系。当时田国丈到处掳掠佳丽，陈圆圆已经被掳去了，董小宛自然也很担心自己的命运，况且家中已经债台高筑。而且董小宛是一个心气很高的人，由于当时明朝的制度规定，对于入籍的官妓，是只能嫁人为妾的，董小宛认为自己如果嫁到一个普通人家，就如一只凤凰飞到一群鸭中，她是坚定自己能嫁到一个好人家的，她所谓的好人家，就是夫君有才有貌而且家世好，在她看来最好的人选就是冒辟疆，她认定这是她最好的出路，便坚决的走了下去。嫁给冒辟疆之后，对其不离不弃，可以说将自己全部的爱都奉献给了冒辟疆，奉献给了冒家。正是由于她的这番大无私，使得歌舞妓出身的她，取得冒家人的信任和尊敬，换来了冒辟疆忆文中对她的那番思恋。­

董小宛一生对冒辟疆的忠贞爱情，令后人唏嘘不已。一代佳人，虽已香消玉殒，但也正是她对爱情的那番执着，让她的名字留在后世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