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社区伯乐故事领域——阅青馨有奖征文启示
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多年了,可我还是难以忘怀,谨以此文,纪念过去的时光。
正文:
事情发生已经有些年头了,只记得那年的夏天特别热,太阳发了疯似的向人间疯狂抛洒热量,屋外的土地被晒得发白,树叶也被晒得蔫蔫的。屋外的阳光炽热得晃眼,叫人不敢踏出家门。
因为太热了,我们把凉席直接铺在了地板砖上,那样会凉快很多,电风扇也一直吹着,只有这样才能消除那火辣辣的日头所带来的热量。
此时,妈妈正趴在凉席上,转头喊我:“小梅,你上次用的针放哪了,去找出来吧,我腿上又长一个疖子出来了,可以挑掉了。”
“怎么又长一个出来了,上次的那个伤口都还没愈合呢?”我有点吃惊,这次的这个冒出来的太快了。
“别说了,肯定是太热了,你把它挑了,挤出来就好了。”妈妈的声音里含有一丝痛苦。
我找出了缝衣针,按照妈妈的指示找到了新冒出来的疖子。
说是疖子,其实我们也不确定表述对不对,以前从来也没长过,大概是今年太热了,热出来的。
那是一个足有一毛钱硬币大小的脓包,顶端有淡黄色的白头,被里面的脓液顶得油光发亮,周边的皮肉也被挤得邦邦硬。把顶头的白色薄膜刺破,再用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周边的邦邦肉往中间挤,就能挤出一个白色的“核”和大量的白色混合血色的脓液,挤的时候一定不能手软,如果没有挤干净,复发的可能性极大。等挤干净以后将伤口封住,等它结痂至脱落就能好。
这一段可能会有些人感觉不适,说实话,当时年纪也不顶大的我,也是感觉非常不适的。可是,除了我,也没别人能帮妈妈干这活了,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给妈妈挤疖子的时候,妈妈明显地表情痛苦,可我也只能狠心装作没看见,因为第一次没挤干净,很快在原地方长出了第二颗,为了妈妈不受第二份罪,这份狠心是必要的。
将疖子挑掉以后,我跟妈妈都出了一身的汗,被风扇一吹,身上粘粘乎乎的,不过我们都没在乎,这样的天气,谁身上不黏糊才奇怪。
看着妈妈疲惫又痛苦的神情,我忍不住劝说:“妈妈,下午不去了吧,你都又长一个疖子了。”
“那不行,都已经说好了,突然不去,以后没人找我了。”妈妈含含糊糊地说着。
“那今天干完就不干了吧。”我仍然不死心。
“驮包工钱高,我还行,你听话,睡一觉吧。”妈妈不听我的。
“妈……”我还想再劝。
“就这几天了,干完就没有了,听话,我得睡一觉了,下午还得去呢。”没等我再劝,妈妈就打断了我。
“好吧,妈,你就趴着睡吧,省的又把伤口压着了。”我跟妈妈说。
“嗯……”妈妈连完整的回应都没一个就沉沉睡去了……
妈妈这几天都在粮站干活,帮忙驮包,就是这几天附近村子的村民会将粮食当作农业税交到粮站,由于粮食太多,粮站的工作人员忙不过来,就会请附近的村民帮忙驮包,将粮食集中到粮仓保存。
妈妈虽然是女性,但因为妈妈一直以来的拼命三娘的形象,所以也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尽管我是一点也不想要这个所谓机会。
我看妈妈睡了,也在一旁躺下了,天太热了,不睡一觉太难受了。但怕自己一觉睡到天黑,我给自己定了个1小时的闹钟。
没睡多久,就感觉妈妈准备起来了,明白妈妈准备去上工了,而我正睡得迷迷糊糊,连睁眼都费劲,只匆匆跟妈妈说了一句话:“妈妈,把茶带上,在堂厅大桌子上,我下午给你送绿豆汤,累了就多歇歇。”
“行,知道了,你接着睡吧,不要睡太久,不然晚上又睡不着了。”妈妈说得比我更急,不等我回应就匆匆离开了。
等我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屋外的阳光好像更加炽热了些,晒到皮肤上,感觉火辣辣的生疼,叫人踏出家门都需要鼓足勇气。
我找了个大草帽,披上了一条湿毛巾,提上一大保温桶的绿豆汤就走向粮站了,用保温桶,能长时间地留住凉意。
绿豆汤是奶奶教我熬的,说是夏天喝能消暑解热。这是上午就熬好的,家里没有冰箱,这是放在冷水里浸着的,喝的时候舀一点,正好入口,冰冰凉凉的。
粮站离我家不远,没一会就到了。
到的时候,粮站里正忙得热火朝天。我们这附近的几个村子的税粮都是交到这个粮站,这几天正好是交税粮的日子,此时正有不少人排队等着交税粮。
家里人多的就拖着板车交粮,人少的扛着包就来交粮了,门口收粮的人会拿一边带槽、类似匕首的工具插进麻袋,带出一槽稻谷,有时会将稻子抓几颗到嘴里尝尝味道,用以检查粮食的优劣,先评等级,再过秤。在这个过程中是有很多猫腻的,因为评价好的稻子可以少交称,评价低的稻子要多交很多称。所以这一块是最热闹的,也是最容易出现矛盾的地方。
我没管这里的事,站在门口寻找妈妈的身影。人很多,因为太阳大,很多人都戴了草帽,这无疑增加了我找人的难度,好在我眼神好,没多久就找到了妈妈。她此时正驮着一个麻袋走在临时搭起的架子上,正在麻袋运往高高的粮仓上。
搭起的架子很稳,但架不住走的人多,还负重大,所以会随着人走过变得一闪一闪的,我的心也跟着一突一突的,此时的我根本不敢喊妈妈,怕把她吓一跳脚崴了。
等了一会,妈妈就折返了,乘此机会,我扯开嗓子喊了声妈妈,声音很有穿透力,喊了两声,妈妈就听到了,并且向我走过来。
此时的妈妈那可真是全副武装,头上戴了一顶草帽,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上身穿的虽然是短袖,但另外搭配了长袖的护袖,下身穿的是长裤。料子都是薄款的那种,虽然裹得比较严实,但也不至于过于热。
看到妈妈走过来了,我连忙将手里装了绿豆汤的保温桶递了过去。
“妈妈,赶紧喝一口,凉快得很。”我赶紧献宝。
“行,天真是太热了。”说着妈妈拧开盖子,直接就着保温桶灌了一大口。
“甜吧,我加了糖。”我凑上去说。
“甜的,好喝。小梅真能干。”妈妈对我笑了笑。
“嘿嘿,那是!”得到妈妈的夸奖,我很得意,又接着说道:“妈妈,你茶喝完了吗?我把杯子带回去吧,过两小时再给送一次。”
“不用,还有很多呢?”妈妈拒绝了。
“怎么还有很多,不是叫你多歇歇吗?等会晚上又热出疖子来了。”我一听妈妈这么说就急了。
“歇了两次了,喝得慢。别急,我心里有数。”妈妈一边喝着绿豆汤一边安抚我。
“哦,那还行,那我待会换一个杯子送茶过来吧,天太热了,要多喝一点水。”我又跟妈妈说。
“不用了,这一大杯绿豆汤,还有大半杯的茶,今天够了,不够我去那边办公室倒点水就好了,你回去看书吧,差不多五点的时候,你去菜地摘点菜回来。”妈妈又劝阻了我,并给我安排了任务。
“那好吧,呐,妈妈,我们把毛巾换一下,这个给你,我来的时候刚泡了凉水,我就先回家了。”我将自己肩头的毛巾递给妈妈。
“行,回去吧,太晒了。”妈妈也催我回去,用自己肩头的毛巾又抹了一把脸才递给我。
我接过毛巾没有再往肩头搭,直接拿在手里,上面满是汗水,远远地闻着味道就知道,都馊了。
说了回去,我也就转头离开了。
在拐弯的地方,我回头看了妈妈一眼,在火辣炽热的日头下,我看着妈妈往回走,看着她将保温桶跟茶杯放在了一起,看着她重新汇入驮包大军,看着她背起了一大麻袋的稻谷,看着她被稻谷压弯了腰、弓起了背,看着她侧低着头咬紧肩头毛巾的一角,看着她迈着承重的脚步踏上了去粮仓的路,那一刻,我知道,妈妈背负的不仅仅是稻谷,还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