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事传说之《下马威》（14）
十七
自从事件发生以后，郭树文的心始终悬着，可以说饮食无味，夜不能眠。老蒙说给了姓薛的赔偿金一万元，让他感到震撼。赔款以后组织会如何处理，更让他提心吊胆，索性就说了“宁负刑事责任，也不便宜那个鸟人”的话来，听到李子轩喝断他们的对话，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失言了，老吴打了圆场，正好借坡下驴。谦卑的说道：“科长，刚才激动了，你说！无论什么情况，都接受组织上给我的处分…”
李子轩说道：“给对方赔偿金一万元是真的，但是有储多因素在里边。一是我们厂基建工程到了关键时候，甲乙双方有些矛盾有待调合，不能让这件事成为导火线，影响到两个单位的关系。二是积于外界的压力，姓薛的老婆是个闹事的好手，上去找市里领导，下到厂里上访，搅的四邻不安。厂里领导需要一个安定的工作环境，不想因她分心。三是为了杜绝后患，姓薛的伤势虽然好转，他老婆却再三说留有后遗症，夫妻生活受影响，影响感情，出院后要去外地检查，伤人者要负责一辈子等等。这还不算，接着又算起了误工费，营养钱，年终奖。说话时声泪俱下，就是为了多要点钱，厂长为了结束这个争端，不给以后添麻烦，答应一次性赔偿他一万元，过后有事概不负责。对方只想要钱，沒想到厂长答应给这么多，立刻破涕为笑，马上要签字领钱，并承诺以后有事绝不再找厂里。他们单位领导也乘机提出结束联合调查。他们单位跳围墙偷东西的人，还有姓薛的工具袋里的东西，他们回去严肃处理。厂也长同意了，咱们又不能坚持意见，同他们的事情也就算处理完了。”
吴岩：“这也行，工厂受到了损失，郭树文得到了保全，挺好的。”李子轩：“是我的话你没听清楚，还是我的语言表达的不明白？我说的是同他们的事情算是处理完了，给工厂造成了损失，市局那面又是追问，又要处理，造成了影响，工厂能没有动静吗？”郭树文：“事以至此，开脱也没有用，工厂咋处理，我来承担…”李子轩说道：“你来承担什么，是钱还是责任？我是科长，保卫科发生任何事情，我都要承担领导责任，我已经给厂部写了检查，打报告请求处分。不过这件事，我倒要问问大家，过失也好，无意也罢，犯这样的过错值不值？每个人都深思一下，做个借鉴，今后遇事怎么办…”
郭树文百感交集，打断李子轩的话说道：“科长，一人做事一人担，这件事与你无关，处分就处分我，不能让你跟着吃锅烙。”李子轩严肃的说：“你以为保卫科是帮会呀！讲江湖义气，怎么处分那是组织上的事，你说了算？还是想想以后的工作怎么干。算了，这件事到这就不提了，咱们还是研究研究案件。”
“噹噹…”李子轩的话音未落，有人敲门，吴岩离门最近，随手拽开门，是装卸车间的刘主任。李子轩站起来，笑道：“刘主任，稀客，稀客…”刘主任滿脸歉意的说道：“来了几次，看你都很忙，不好意思打扰。车间职工出事了，总不能回避，还是得来找保卫科谈谈，看看怎么办？”李子轩：“正好我们正在研究案件，你请坐，先商量车间职工的案子”老蒙插言道：“刘主任，你们车间报案，电缆线丢了一百多米，我们查到可不止一百多米…”刘主任：“那是，那是，这管理责任在我…”李子轩：“先不说这个，对单位的三个职工，你们有啥意见？”刘主任：“职工违法乱纪，当然要遵从保卫科的意见 。这个打更的张山就是个混混，哪个班组也不要，就让他去打更，迟到早退是家长便饭。没想到的是胆子太大了，整夜脱岗，要不是这次电缆线被盗，车间还以为他改好了，起码是守谱上班了。那个肖治国，职工有反映他有小偷小摸的习惯。这可好，白天上班采点，晚间下班做贼，还专门偷自己班上的东西。厂规国法，犯到哪条就按哪条处理。只是王玉贤，是老班长了，风霜雨雪，一年四季在粘土矿，工作任劳任怨。去年春节前，各班组都出去会餐，他们班钱不太够，有人说卖点旧电缆线，王班长也没同车间打招呼，就把废电缆线卖了。全班聚餐后还剩点儿，他就买点儿七零八碎的小玩艺，过年搞活动分了，一分钱也没多占。不处分吧，厂规难容，处理吧，这样的生产骨干，实在于心不忍。车间商量商量，还是请保卫科从宽处理。”
李子轩：“车间这三个人，我们也正琢磨该怎么办。肖治国可以认定是盗窃，考虑盗窃的价值和次数应该追究刑事责任。但考虑他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上有老人，下有孩子，如果重判，这一家子就完了。案发后主动承认犯罪事实，虽有反复，原因是怕连累到班组，以后不好见人。经教育后，认罪态度还好，我个人意见倾向报劳动教养。张山报厂部，按厂规厂法处理吧！至于王班长怎么处理，车间看着办吧！是扣奖金，取消全年评优，还是行政处分，你们说了算。但是有一条，就是卖电缆线所得的钱必须上交厂里，让财务开证明，我们好入卷。”
刘主任：“李科长，太好了，这是我们祈盼的结果。”李子轩：“你先别着急表态，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具体的落实还需同有关部门研究才能定。”刘主任：“不论结果如何，我现在心里有底了，先谢谢，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告辞而去。
刘主任走了，小刘回来了，拿着材料交给李子轩说道：“科长，老徐家搜查完毕。这是搜查笔录，邻居、见证人和生产队的证明，赃物全部拉回来了。明天还让张家废品收购点的人来吗？”李子轩：“车不用来了，让他回去找公社的人同他一起来，办理法律文书，准备结案。”
十八
“呜…，”火车拉响汽笛在晨曦中告别了煤城，运煤的专列在丛山峻岭中穿行。专列的守车里，运行车长靠窗而坐，眯着眼睛，对面的车窗旁，坐着石根生和小陈，他们透过车窗注视着远方的黎明。石根生把目光收回来，对小陈说：“国庆，驻矿办事处真帮了大忙，让咱们搭上这趟顺风车，否则到家最快也得明天上午。”
陈国庆：“现在科里的事情太多了，把咱们借调过来，还没有进入平复案件的工作，就卷入了破案之中。案子急，科长也急，所以才找了这个捷径。”石根生：“幸亏昨早坐水泥专列到煤城，赶在上班前到了当地派出所，把所有的补证材料，和要办的事都办完了，你说那个孔颜中还真是个逃犯！在鸡西的案件比咱们那可大多了。”陈国庆：“是呀，矿区刑警到处找不到他，让咱们抓住了，他们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擎了个现成的。”石根生：“看这个孔颜中，跟其他的嫌疑人没有什么两样，科长凭什么就说他有前科，让咱们去趟矿区刑警队？”陈国庆：“我也在琢磨，想不出原因。觉得一是凭经验，二是靠直觉，再就是…，说不清楚。”
窗外快速闪过山林树影，他俩靠在车厢上有些睡意，是呀几天来的奔波实在是有些累了，两人朦朦胧胧的闭上了眼睛…
早晨上班时间未到，吴岩急匆匆的从厂里出来，迎面碰上劳资科的孙师傅和科里的老蒙，孙师傅问道：“吴岩，这么早干什么去？”吴岩：“报卷，取刑拘证，不说了，我赶车…”孙师傅对老蒙说：“这段时间你们是挺辛苦，不过没白忙活，案件破的挺漂亮。”老蒙：“是挺累，我还好点，李子轩从发案到现在，昼夜在办公室，连家都没回去。现在案件总是破了，小郭的事也平息了，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孙师傅：“这事都赶到一起，我还替他担心呢。”老蒙：“案件连续发，科里又出了违纪事件，很多人都说这是给他的下马威…”孙师傅笑着问道：“其中也包括你吧？”
老蒙：“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还真有点，也不完全是。粘土矿是我的包片，发大案子我也受连带，觉得李子轩有点背。现在看来，事态大反转，是李子轩给犯罪分子来了个下马威，这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咱们的厂区能消停一阵子。”
孙师傅：“呵呵…，我说老蒙，你观念转的挺快呀！现在还想约人去找党委，要求换科长…”老蒙环顾四周，急忙说道：“哎，哎，打住，打住！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玩笑开不得，万一到了科长的耳朵里，他还不开了我…”孙师傅：“呵呵…，你还有怕的事呀！放心吧，李子轩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就是知道了，对你也就是一笑了之。”老蒙：“这可不好说。”孙师傅：“李子轩对老高咋样，有啥不同吗？”老蒙：“没有，挺好的。”孙师傅：“那年李子轩到保卫科，因为工作同老高有了分歧，老高故意找茬难为他。厂里调资，李子轩因此受影响没有调上，大家都以为他会记恨老高，这回到科里当科长，对老高还不是一事同仁！昨天老高转院，没有担架，是李子轩背到火车上去的。鼻涕口水淌了李子轩一后背，老高和家属都感动的痛哭流涕。你那点儿事他会放在心里？”老蒙：“以前只同他搞过一次案件，知道业务水平高，别的还真不了解。正像你说的那样，不但是工作能力强，情商真的很高，我服了。”
粘土矿电缆线盗窃案，以最短时间告破，并带出多个案件，在厂里和温春引起了轰动。严打期间，案件从重从快，市局预审同检察院特案特办，共同复卷，提审人犯，刑事拘留和逮捕一气呵成。
为了震慑犯罪分子，公安局和检察院又在文化宫召开了严历打击危害社会秩序犯罪分子现场会。对涉案厂区盗窃的两个团伙，十多个人现场逮捕。大会起到了极好的效果，成了小镇和厂区的主要话题。
案件结束了，事情平息了，李子轩的思想也没有松驰下来。市里落实政策办公室的会议精神还没有落实，这项工作在厂里还没有展开，按要求已经落后一步了，必须要抓紧工作赶上去。上班后，他告诉科里的人休息，他约了有关科室找党委汇报工作方案去了。
保卫科里难得的安静，所有的人谁都没走。小刘同吴岩探讨犯罪与量刑的关系…，老蒙拿着报纸从外面回来了，进门看到大家都在，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刚知道两条准确的消息…”小刘停下同吴岩的探讨，凑趣的说道：“我知道，和咱们科每个人都有关系，嘿嘿…”老蒙：“对，和每个人都有关系，那你先说吧。”小刘：“我说完了，和咱们科每个人都有关系了，下面该蒙师傅说了。嘿嘿…”
老蒙：“别扯淡，我说的是真事。”吴岩：“老毛病又犯了，要说就说，不说拉倒！”老蒙认真的说：“第一条是郭树文调走了，到供销科做计划员…”郭树文听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真的？”接着又坐下了：“蒙师傅，我都这样子了，别拿我开涮了。厂里刚给了警告处分，我正琢磨去哪个车间，找个好岗位呢!”老蒙：“真的，老科长还能骗人?刚开完厂长办公会。”吴岩：“小郭，你小子因祸得福呀！这可是个可望不可及的岗位。别说保干，给个科长也不换呀！你攀上哪位神仙了，这么帮你？”郭树文一头雾水：“我…一个外来户，能攀上哪位神仙…”老蒙：“别猜了。是咱们科长的工作…”
吴岩着急了，问老蒙：“第二条消息是什么？”老蒙这次倒是痛快，没有掩饰的说道：“李科长辞职了！”他的话一出口，满屋寂静，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他。老蒙有点发懵：“都看着我干什么？这也是真的。”郭树文：“为什么？是因为我…”老蒙：“不知道原因，至于党委批不批，那就另当别论了。”郭树文意味深长的说：“是我对不起他。”说完眼角有些湿润了，小刘看到后，安慰他说：“不可能。早上科长告诉咱们休息，他拿着材料去厂部开会，你们谁发现他有异常？没有吧！”老蒙：“这就是科长的过人之处，学吧，学会了是自己的。”
吴岩：“都别说了，听着闹心，科长说让大家休息，我值班，大家都回家吧。”郭树文：“你们走吧，我等科长回来问个仔细。”老蒙：“还走啥，等着吧！”
保卫科办公室里恢复了难得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