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往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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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俞建平在警察局工作,所以我孩童时期的一部分时光是在警察局度过的。

记忆中白白的墙,大理石台阶,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严肃的味道。

时隔多年再回到那个地方,四周都反着刺眼的水波。每个人说话都有回音。并且没有出口。

白马的尸体是第二天才在下游的镇上打捞起来的。水流极速冲击下,同河道里的石头撞击,已经面目全非。

白马妈妈来认领尸体,她从通知她的民警口中得知白马是为了救一个女孩被水冲走的,但他们没说被救人叫什么名字。

于是,她先入为主地以为,白马救的人是我。毕竟成日跟他形影不离的是我。

当她形象全无哭喊着冲进来,劈头盖脸打我的时候,我的眼睛和脑袋生疼。

人到底可以哭多久呀?为什么我的眼球疼得像是快爆炸了,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白马的妈妈绝望地叫喊着,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地往我脸上甩耳光。一旁的莫循根本拦不住她,被推搡到地上。很快我被打得倒在地上,她抓着我的领口,如同拖一个装满垃圾的麻袋一样拖行时,我也在问我自己,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呢?

明明曾经的我,那么多次地想要了结我自己。

我不知道我和白马的妈妈是如何分开的,也不知道是谁把我从地上拽起来。只是在失去意识前,看到了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一个人。

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直到他立在我面前,我才从他的穿搭和身形确定他是白马。

可是,白马……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脸?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第一次见白马的那个早晨。

阳光温柔,细碎的头发遮住他一半的眼睛。他没有笑,全身笼罩着一层阴郁。

个子很高,瘦小的班主任在他面前,显得更瘦小。

我记得那节是语文课,因为偷偷背谱,我被语文老师抓了个现行。在教室最后面罚站。

班主任指了指那张空无一人的桌子,他便顺从地走过去。

那时课程已经很紧张了,他只得到一个座位,连一句简单的自我介绍都没有。

性子冷淡的他对所有人的热情都免疫,刚开始的一周,跟谁都没有交流。

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坐在我旁边,真晦气。

什么时候有了交流呢?大概是某一天我在食堂吃午饭忘带饭卡,而那天我的救命稻草莫循去省城参加物理竞赛,恰好不在我身边。

我端着餐盘抓住了形单影只的白马,一把拿过他的饭卡。

“忘带饭卡,江湖救急。”

那天是周五,在看到他卡里的余额时,有些过意不去。

显然不到十块钱,不足以让一个正在长身体的男生吃一顿饱饭。

我也知道即将周末的初中生一般手里都没什么钱了,无奈只能把我的餐盘递给他。转身跑到充值窗口往他卡里充了一百块钱。

不是我要充这么多的,是硬性规定。学校怕学生留生活费外出上网,所以饭卡每次一百起充。

“钱,我下周拿了生活费后还你。”

少年将餐盘放在离我一米开外的位置,他说话小心翼翼的。

我快速解决一个鸡腿,满足地打了个嗝。

“吃完饭,先别走。跟我去小卖部囤粮。”

见状他把饭卡推向我,摆明了让我拿着饭卡自己去。

我翻了个白眼,拿着饭卡和餐盘走到他对面。认认真真给他讲了“囤”这个动词的概念。

“你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到囤这个字吗?就是购买商品数量较多的时候。”

对面的人木木地点了点头。成了我的临时劳工。

一来二去,我跟白马逐渐熟稔。原本我和莫循的神雕二侠,就多了一个白马。

幸得同学赐名——奶茶三兄弟,珍珠、仙草和布丁。

他们说白马清清凉凉的有些像烧仙草的味道,莫循阳光大暖男是一颗芒果味浓郁的布丁,而我是颗没熟透的珍珠,嚼不动。

白马说,俞欢喜以后别囤超市的面包牛奶当早餐了,我给你从食堂带吧。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打卤面、想吃刚出锅的鸡汁灌汤包、想吃食堂三楼的牛肉丸。

我还有好多想吃的东西。

还没说完梦就醒了。

梦境外是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原本缝好的家又变得像一件破衣裳。

我看着政府送来的那面嘉奖见义勇为的红色锦旗,意识到白马才是那根连接家的线。而线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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