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国水乡·道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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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冰凉的双层栏杆连续不断地围绕着这条平静的水乡大道,每隔三米便竖立一根两米半长的路灯,透过灯罩斜射出泛黄的微光,照在路人青涩的脸庞。

江对岸的君汇半岛上并排的沿江别墅点着稀疏的白灯,光芒与天上洒落的月光在平静的江面上汇集。身后的南城广场上,当地人用独特粤西风味的板式唱腔诠释着粤剧风华。

他独自走在沿江路上,倚着身后的栏杆,任由温柔的江风划过身板。

宽大的肩膀套着略显褶皱的白色衬衫,黑色的西裤下配双擦得发亮的黑色皮鞋。身材显得高大而修长,肤色黝黑,短而齐的平头看起来精神抖擞,时常紧皱的眉头下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一路向南,踩着碎石嵌缀的板砖,影子在跑他在追,回忆在跑他在追,它跑着他追着。

江上的指航灯孤零零地伫立着,不停地扫射出环绕一周的红色预警光,恨不得让人知道它的存在;岸旁拔地而起的白红色教学楼在月光下幻如白里透红的瑕玉,更似肌肤如冰的姑娘泛起了红晕,空旷的操场上微风习习,绿草如茵。

环绕着济川体育馆,不禁为这巧妙的设计而惊叹,五丈多之高,整体呈圆柱状,顶部南北两侧微微飞起,中间则向里凹,设东南西北四门,好像在此河川交汇之处欲登云霄的金蟾。

跟随着瘦长的热带椰树君不断走着,斑驳的钟楼挡住了前进步伐,滴滴答答的时针与分钟不停地追赶着,肩负着轮回的使命。

路过六一一亭,敬畏之情顿生,一股浩荡正气尚存。当年日军二次屠村,村民毅然反抗,后被毒害。读小学的时候他还跟随学校来过这哀悼送过花呢,密密麻麻的回忆如蝴蝶飞舞般不断向他扑来,推着他继续前行。

穿过喧闹的南城广场,往右直行,各式的合租房和分布规律大大小小的工厂映入眼帘,那个已经十几年未曾来过而时时浮现的地方越来越来靠近了,他不禁陷入了对那个地方无限遐想。看着脚下崭新的油柏路和新刷出的雪白的斑马线,他耸了耸肩,脚步却没有丝毫变缓而是加快了步伐。

此时,他早已思绪万千……

那里还在吗?

这么久了,一切都变了。或许成为了高楼大厦吧。不,他想起了当年未变的模样。几张亲密的脸浮现在他的面前,正踱步向他走来……

这是他度过童年大部分时光的地方,这里,是他梦的开始。

他在道滘中学公交车站牌下停下了脚步,等车的人很少,显得格外冷清。他转身望了身后的店铺,小时候这是一家奶茶店,清香的奶茶味,嚼劲十足的黑色珍珠,蘸满了孜然粉的鸡柳,小时候一有零花钱免不了到这一花精光。他想得入了神,路杆和他的身影都拉得很长。

他略略站了站,环顾着周围。

然后,熟悉地穿过大街,小巷,向前走去。

一百步,五十步,十步,越来越近了。

其实,自从他下定决心要踏上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或者说是为了追忆往事,而背上简易的行囊从家乡奔赴此地后就告诉过自己,要把该记住的都记住,该忘却的都忘却!

他看见那棵树了,历尽劫磨,阅尽沧桑,它还活着,枝叶葱茏。每到夏天父亲都会用斧子砍断树枝,待明年迸发出更嫩的绿叶。

他回来了。

门牌号:豪迈路三巷。

他在树下停住,站在那间店铺前。如今这已经是一家药店,曾经的帆布招牌已经变成了灯管式的塑料招牌。曾经的"金润百货"早已经在历史的更替中不见了踪影。可是门面的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以前的铁制拉闸门变成了卡其色的自动升降门,门前的石板路仍然是那样高低不平……

他闭起了眼睛,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童年。

他听了父亲的汽车熄火的钥匙声,听见了母亲嚷嚷着吃饭,听见了人来人往过路的脚步声,这里,一起是那么熟悉,仿佛岁月倒流了,仿佛那不堪回首的一切也都不曾发生。

他睁开眼,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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