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永井荷风

近来在我同时阅读的几本书中有一本是周作人的《知堂回想录》,也算是一本个人传记吧,跟着周二先生回到历史中走过一段岁月,颇为感怀。在读到他在日本留学时期时,提到了一位名为永井荷风(1879~1959)的日本作家。刚好这个人在我曾经读过的木心的《文学回忆录》中的“十九世纪日本文学”里亦有提及,因为我没读过郑振铎的蓝本,便姑且以为是木心的说法吧。在这一篇章中,他讲这一时期的日本文学分为三派:人道派、享乐派和唯美派,而永井荷风是享乐派的代表人物,其余的并未有更为深入的对于永井的描述。而此时我刚好看到了《知堂回想录》中的一章节名为“大逆事件”,大意是说当时的日本以天皇为首的政府以“刺杀天皇”为名将很多无政府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处死或终身监禁以作惩处来确保上层的统治。在这样的背景下,永井荷风开始变得消极起来,也就是木心提到的享乐派的永井荷风。摘抄周作人这段对于永井荷风的记录:“这一庄事(指前文的描述),在他们本国思想界上也发生不少影响,重要的是石川啄木、佐藤春夫、永井荷风、木下木太郎皆是。石川正面的转为革命的社会主义者,永井则消极自承为‘戏作者’,沉浸于江户时代的艺术里边,在所著的《浮世绘的鉴赏》中说明道:‘现在虽云时代全已变革,要之只是外观罢了;若以合理的眼光一看破其外皮,则武断政治的精神与百年以前毫无所异。’写这文章的时候为大正二年(1911年)二月,即是‘大逆事件’解决一年之后也。”

以上便是两位卓然之士对于永井荷风这个人的简要描述。如果我要为自己的这一篇文章起个名字的话可以叫《对于永井荷风的猜想》。如果说木心对于永井的描述只是一个“纸片”的话,那么周作人的描述便稍微让这个“纸片”有了些许的厚度,前提是我除了此二处并未读过任何关于永井这个人的任何文字或永井个人的作品,比如前文周氏提到的《浮世绘的鉴赏》。总之我作为一个普通读者在看到这个名字和他们的描述的时候除了继续尽量理性猜测亦无他法,但这也是让我感觉有趣的地方,进而也可以引导我接下来对永井更为深刻的探寻和认识。

如若仅仅停留在此,会让我联想到两个问题:一是木心(亦可能是郑振铎)何以讲永井荷风定为享乐派的代表人物,他是否知道周作人说的“大逆事件”;永井荷风在此事件以前又是什么风格的作家?此次事件在他的人生当中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木心(郑振铎)的这个定义是在“大逆”之前还是之后?二是何为“享乐”。作为一个作家,我相信他的享乐(如果是的话)不会是一般世俗意义上的物欲享乐,他的享乐里面应该会有更为深刻、复杂的成分,如果是“大逆”后的“享乐”,那么这样的享乐应该是夹杂着很多痛苦和思辨的。思考至此,不妨再扩大到社会层面的范围。我们大致知道日本这个在全球独树一帜的文化特质或文化属性等,那么在这个环节下成长起来的永井荷风又是什么样的人呢?继续探究下去,我想这个“纸片”会越来越厚。

对我来说,这就是阅读的乐趣之一。它变得“活”了起来,它带动了我、引导了我,而早已不是我去找书来读的阶段了。当然了,到了这个阶段,就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更为高级的阅读阶段,慢慢地同趣的伙伴也会越来越少,像盖金字塔一样,但某种类似于核心的质量的浓度也会越来越稠密。永井荷风只是一个人一个点而已,他(它)会慢慢变得幅员辽阔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也是思维的高度与深度、心性不断加固和充实的过程。

也许是巧合使然,前几天去了一趟呐喊书店坐坐,无意中看到一本讲便利店的《知日》(忘了是第几期了),在书末尾有一篇讲述永井荷风的简短文章。尽管很短,但他在我心里开始变“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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