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说八道》十四

                  我的堂兄宽哥

      处江湖之远,思乡之情愈浓。那农家肥和农作物秸秆混杂在一起而散发出特有味道的泥土的香味;那天籁般的鸡鸣狗叫和虫啁鸟语;那红红的酸枣和黑黑的软枣;那钻出新土的麦苗和场院里晾晒的稻谷……一次次的把我从梦中叫醒。啊,故乡,我喝着你的水,吃着你的地瓜长大,现在我孤零零的困在一个钢筋混凝土做成的房子里看着窗外天空繁繁的星点,心却飞到了那潺潺的溪水边,听着大自然奏出的轻柔的、低沉的、舒缓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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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那充满三十六计智慧的中国农村式邻里吵架的场面也变成了一种温謦和谐的回忆:指桑骂槐,笑里藏刀,假痴不癫,声东击西……啊,那山山水水,那鄙谣俚曲,那儿时的玩伴……

      宽哥,我二大爷的独生子,我的堂兄。儿时的记忆里从来就不会缺少宽哥的身影。

      宽哥其实只不过比我大八个月。可是他长的魁梧高大,人又聪明,学习也一直拔尖,自然的便成了我的保护神和崇拜的偶像。

      我俩一块玩,一块上学,一起吃饭,晚上睡一个被筒,简直形影不离,很少吵架斗嘴,他总是让着我,呵护着我,从不让我吃亏。

    初中毕业那年,我们两人都考上了县城的一所重点高中。遗憾的是我二大爷常年犯哮喘病,家里缺少劳力,宽哥无奈的选择了退学,年轻轻的便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义无返顾的成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面对我的伤心,宽哥倒反过来安慰我要好好读书,替咱老张家挣挣脸。

    高中生活要住校,有时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来我总是先跑到宽哥家,说些学校的事,他也给我讲一些村里的新鲜事,回校前他也总是给我煮上几个鸡蛋或者烙上一张外焦里嫩的发面饼。

    高中二年级那一年,我们家因为库区移民而落户到了另一个乡镇,加上学业又紧,和宽哥的见面便少了。高中毕业我考上了一所师范专科学校,人生又处在一个“悲秋伤月”的无病呻吟的青春期,宽哥便渐渐的走出了我的生活,一个人在“诗”和“爱”的呓语中浑浑噩噩的消磨着时光。

      大学毕业,我被分配到离家乡城市三百公里远的一个县城做了教书先生,然后便娶妻生子,工作,家庭,事业,忙忙碌碌。竟然无暇去唤醒埋在我心底的那个宽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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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八月份的一个周四的晚上,我竟然接到了宽哥的一个电话。没有寒暄,宽哥便激动的甚至有点磕巴的告诉我,“兄弟,你大侄子考上大学了,是福建大学,听说还是211,我也不懂,反正考的挺好,咱村这十几年来还是头一份呢!全村人都上赶着要庆贺,这个周六我请大宴,你可一定要来!”。

      这的确是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宽哥的大学梦让儿子圆了,考得又是名牌大学。这在我老家那个偏僻的小山村来说,也是一个大新闻了。于是我忙不迭地回他:“一定去,一定去!好好庆祝庆祝!”。

      放下电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既为宽哥高兴,也为自己这许多年来对宽哥的疏远而自责。耳边又想起了家乡那首古老的谣歌。

      “长尾巴郎,

      尾巴长,

      娶了媳妇忘了娘!”

      (注:长尾巴郎,是一种鸟,大概是喜鹊。“尾”音读“yi三声”,相传此鸟找到新伴之后便不再与父母同巢。)。

      忽然间,儿时我在宽哥的庇护下成长的一幕幕便如电影一般在我的脑海中闪动着:他为我揩鼻涕,为我打架,好吃的留给我,好玩的不和我抢,我俩一块到邻村看电影,我困了,他便背着我回家,那结实温暖的脊背,那坚定而有力的步伐……我失眠了,眼角的泪水悄悄打湿了枕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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