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的情节——浅谈《女驸马》

喜欢黄梅戏的朋友一定很熟悉《女驸马》这出戏，这是黄梅戏的经典剧目，由一代宗师严凤英演出而家喻户晓。故事情节也很符合那个时代人们对于女性的期待，冯素珍不忘旧情，抗婚出走，又得中状元被皇家招为驸马，新婚之夜沉着冷静感动公主最后实现了救夫的愿望，简直是那个时代女性心目中的偶像。可是很多人忽略了一个情节，李兆廷投奔冯素珍家，冯素珍的父亲嫌他家道中落，想要悔婚，而冯素珍仍然不忘旧爱，拒绝改嫁，她偷偷去花园见李兆廷，把自己的首饰送给李兆廷作为盘缠，让他上京赶考，李兆廷拿着首饰要离开冯家时被冯素珍的父亲和继母发现，诬陷他偷窃，而这个时候李兆廷一言不辨，冯素珍也不知所措。这里面很有文章。首先李兆廷很有责任感，虽然是冯素珍主动来找他送他首饰，但如果她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打骂她甚至马上把她嫁给别人，这个时候除了一死毫无反抗的余地。所以他宁可自己背黑锅也不让冯素珍受苦。冯素珍可以说是那个时代的奇女子，从小饱读诗书，文才出众（从她能够得中状元便可知道她的才华不一般），而且重情义，不贪恋富贵，拒绝遵从父亲的意愿改嫁，李兆廷家道中落仍然对他不变心。她让李兆廷去赶考可见她是具有主动解决问题的能力，而不是消极地等待命运的宰割。可她父亲诬陷李兆廷偷窃的时候她不敢站出来说那些首饰是自己送给李兆廷的，可见她父亲是家里的绝对权威，从小她只能顺从，一句不听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她很惧怕她父亲，这已经形成了心理阴影。另外那个时代的女性是不能随便见男人的，哪怕是未婚夫，婚前也尽量避免单独接触，冯素珍的父亲是个老顽固，对封建礼教非常顶礼膜拜，肯定从小就给她洗脑，让她深信“男女授受不亲”的贞洁观，所以她如果承认自己跑出来见李兆廷就会被父亲看作有伤风化，不被打死也要软禁起来。所以这不是她没有担当，而是从小形成的心理阴影已经变成内化的条件反射了。李兆廷入狱，她慌张不知所措，却是小丫鬟春香的一句话提醒了她，她想到男扮女装去赶考，得官后为夫申冤。这当然是有主动性，但这里面有两次提到赶考，仔细分析很有端详。李兆廷要想被冯素珍的父亲接受，就得中举得官，而冯素珍想为李兆廷申冤，也寄希望于得官，可见仍然是封建社会的清官意识，不得官去告状根本告不赢。后来冯素珍中了状元，那段很经典的唱段里有一句“我中状元不为把名显，我中状元不为做高官，为了多情的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固然表现了冯素珍不慕富贵的高尚品格，但这也是旧礼教观念对女性的束缚，女性不能有高远的追求，只能以丈夫和家庭为重，所以冯素珍去赶考也是为了家庭，不是为了自我实现。而后面的被招为驸马，又巧用智慧感动公主，这些情节看起来很酸爽，把冯素珍的智慧和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最后皇帝下旨让冯素珍和李兆廷结婚，让人感觉是女性玩得再大闹得再大，最终也是回归家庭相夫教子。

旧戏源自民间，里面很多底层百姓善良朴素的愿望，但同时也暴露出很多集体无意识的封建遗毒，我们看戏的时候一定要学会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