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小棉袄

【文字家园】

我有一个女儿，我和三个女人演一台好戏，我要把前世的情人变成今生的小棉袄，而我做她的冲锋衣；我被奖励，也被惩罚，我被她拉着一起成长，我们的关系是父女，同时也拥有独立的个体。

我爱我的女儿，很爱、很爱。

女儿小时候特别依赖我。睡觉时要我讲西游记给她听，洗完澡让我给她吹头发，出去玩总喜欢让我背着……这个小东西一爬到我的背上，就美得笑个不停。有时候我故意逗她说：“爸爸累了，背不动了”。她就狡猾地安慰我说，“背不动抱抱，抱不动背背”，然后便紧紧搂住我的脖子。

这种带着强烈依恋的亲情锁，把我俩紧紧锁在一起，她依恋我，我也依恋她。有时老婆觉得我太宠女儿，总是要我放她下来，让她自己走。我则找各种理由搪塞她：

“我觉得她真的走累了，不是不想走。”

“她以后要走的路还有很多，不差这几步。”

“我喜欢背她，肉肉的，软软的。”

“妈妈对付女儿怎么这么坚持原则呢。”

“你知道为什么都提倡母乳喂养吗？不仅因为母乳本身的营养好，还因为喂养过程中母婴的接触、亲密、投入和满足，要比用奶瓶喂养在情感上的投入要更为丰富。 ”

“你知道这是谁说的吗，温尼科特说的。”

……

说完，任由她抱怨。

我不是没有原则，我只是更清楚，这锁锁得住我，却锁不住一天天长大的她，该打开迟早会打开，何苦纠结。我能宠她几年呢？掰着手指都算得出。

事实比预想的还要快很多，一上学，小姑娘就再也不要我背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跑我追。跑着跑着，我就追不上了。

如今，这只一百六十七厘米长，九十多斤重的大家伙即将年满十二周岁，她已经把锁的一端打开了。天蝎座的女孩儿冷漠、神秘，连爸爸都不能轻易接近。曾经我非常不理解，那个粘人的小宝贝怎么一夜之间就突然对我不理不睬了呢，我也曾为此质疑女儿。不过，我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这是成长的必然。现在，如果她在百忙之中和我聊几句，我兴奋得能把自己的老脸笑抽；不理我，我就“低三下四”地讨好她，像小时候她对我那样。

我终究得笑着迎接分离的到来，也终需忍痛打开我自己这头的锁。

我很幸运，从没有缺席过女儿成长中的任何时刻，但仍然感觉对曾经的幸福时光珍惜不够。唉，我好后悔，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许愿，希望她长高、长大。而她又为什么，把这句话记得如此清楚。唉！

这几天追了两集《俗女养成记2》，其中一段展现父女关系的情节，让我很是感慨，也留给我很大思考的空间。

剧中的小姑娘来例假了，由于不懂，她很害怕。在妈妈和奶奶的“帮助”下，她虽然明白那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还是被两个女人所描述的做为女人的无尽痛苦吓到了，再加上每次来例假都有很多禁忌和诸多不便，她难过地抱怨不想做女生。这次，她一边喝着补血的猪肝汤，一边向爸爸哭诉，“难道做女生就没有一点好处吗。”

女儿和剧中的小姑娘年龄相仿，且来得更早。我多希望她当初也能跟我抱怨一下啊，当然，抱怨别的事我也求之不得。

爸爸惊慌失措，又故作镇定，他用温柔的语气、幽默的方式安慰女儿，“来那个很好，枉你平时那么聪明。天这么热，你不想上体育课，可以告诉老师，我来那个了，不舒服；上课迟到，怕被批评，可以告诉老师，我来那个了，不舒服；考试没考好，怕妈妈打……女儿笑着接过来说：“可以告诉妈妈，我来那个了，不舒服。”说完，两人会心一笑。接着爸爸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爸爸虽然是男生，但也知道女生的的苦……反正今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爸爸讲。”

爸爸开导女儿的方式，明显好于妈妈和奶奶，这源于父女感情得天独厚的优势。我也喜欢和女儿开着玩笑讲道理，更是把最后那句话时常挂在嘴边。看来这样不着调的互动要保持下去。

小姑娘听了立刻跟爸爸要这要那，从零用钱到演唱会，层层加码，还要爸爸立字据。爸爸稍有迟疑，她立刻说，“爸爸，我来那个了，不舒服。”爸爸乖乖答应。

多好的父女关系啊，百无禁忌。我和女儿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个时候，妈妈出来了，责问女儿为什么不睡觉。女儿兴奋的要拿出字据跟妈妈炫耀，吓得爸爸急忙抢了过来，然后企图用拙劣的演技蒙混过关，眼见被识破，便尴尬地支吾一句，转身逃走。小姑娘茫然地看着妈妈，没说话，目送她离开。

又真实、又熟悉，换掉台词就是我们家的事儿。

父女（或母女）间应该也必须有一些秘密是妈妈（或爸爸）不能知道的。

我这青春期的女儿时时刻刻寻求方方面面的独立，无奈心气儿高，资本薄。她经常和妈妈因意见不合，而发生争吵，并试图反抗，但唯一结果是被强行压制。

没办法，教养过程中，妈妈掌握主动权，因为她付出得多；在亲子关系中，妈妈掌握话语权，因为她是“大人”。

在我看来，亲子争吵必然且正常。没有谁对谁错，不必上纲上线。亲子之间不只有爱，更有看不见的“恨”。爱恨本是一体，过分表现爱，就压抑了“恨”，而被压抑的迟早要显现出来。不如索性允许“恨”以合理的方式存在，该吵就吵，吵完和好。

我曾经在两边都站过队，结果发现站哪边都不对。我只能把自己裁剪得刚好可以嵌入到两人关系的夹缝中，同时把自己变得有弹性也韧任性，充当她们之间的缓冲物，谁不爽，都可以冲我来，这对女儿尤其重要。我的下半生只须扮演好这个角色就可以了，不消失，也不喧宾夺主。

女儿长大了，有许多愿望等着她去实现。而我，不敢再许愿，我只想在她生日即将到来的时候对她说一句，“小棉袄，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爸爸讲。小时候我能背起你，以后也能接住你，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呀！”

珍珠令·明珠

金风玉露催冬至。拈秋思。对皓月，倾谈心事。吾有俏明珠，有明珠俏美。

本是闲云天上水。落为伴、便生欢喜。欢喜。却怕似飘蓬，桃花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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