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外,杏花又开

汴京城东二十几里,一条清溪在注入运河,上溯一里,绕过一座不高的山,藏着的是喧闹运河旁少有的世外桃源。因近着运河码头,人来人往的,村子倒也过得富足。

山里杏花在春来时总是漫山遍野的开,村里老刘头在码头外开了个酒肆,自酿的米酒清冽甘甜,远近都有些名气。再种着家里的两亩水田,日子倒也过得有声有色,养活了一个独女。她出生时,杏花开的正艳,大伙都叫她杏姑。

约莫一百户的村子生活总是日复一日的相似,春耕秋收,虽有运河之利,但仍得靠着地里的产出过活。鸡犬之声相闻,炊烟户户引斜阳,盛世升平,莫过于此。孩子们总是最欢乐的,村旁的小溪,村后的山林,都是他们玩耍的天堂,隔个十天半月,还能央着同阿爹阿娘去码头外的集市里逛逛,看看那些让人流口水的吃食,货郎小推车里的小玩具。

杏姑长到六岁时,扎着两个朝天髻,一双大眼睛异常灵动惹人怜爱,穿的是老刘头特意在集市上扯的兰花布,活脱脱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大家都很喜欢她。老刘头可真是得了个掌上明珠,也不想着再要个儿子传宗接代,逢人都要说上天赐福,有了杏姑这个好女儿。 因此村里孩子也都喜欢和杏姑玩,因为她不管去哪里,都很乖巧的跟在后面,小跟屁虫,满足了好多人小大人当哥哥的愿望。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姓江,老刘头是十年前搬过来的。江里正的小儿子江伯文比杏姑大两岁,在村里私塾读了一年了;村里猎户胡大的儿子胡平比杏姑大两岁半,被胡大强送去私塾读书,却毫无长进,摸鱼抓兔子倒是和胡大学的有模有样。但江伯文和胡平下学堂之后,特别爱带着杏姑玩,他们三个小孩在村里的每个角落走过。杏姑喜欢听伯文讲课堂上李秀才讲的故事,也喜欢逗胡平抓的小兔子玩。年少的时光真是最美,可当你学会珍惜的时候,它就走完了。

三个人无忧无虑的时光过了好几年,直到有人要离开。伯文的大哥在汴京城里开一家杂货铺,生意很是红火,和江里正说要把伯文接过去,在城里夫子学识多,还可以读更多的书。

这天傍晚的太阳倒映在小溪里还是很刺眼,风吹得柳条划过水面,漾起阵阵涟漪。

“伯文哥哥,你说汴京城有多大啊?我挺爹爹说,那里是全天下最大的地方”,杏花抬起头看着伯文,又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胡平,不过胡平是肯定不知道的,他和汴京没有任何交集,他也从不关心。

“我也不知道有多大,不过我大哥来信说,那里有全天下最大的坊市,几天都逛不完呢。”伯文抓了下小脑袋,给出了这个回答。

“那等你回来你要和我说汴京城里有哪些好玩的,以后带我去玩”,杏姑一听几天都逛不完,那肯定有好多好玩的。

胡平总是大一些,知道伯文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伯文,你去了那可得早点回来,我还等着你回来去后山摘野果呢!”

“我看你是担心没人帮你补课业,夫子会打你手心吧”,伯文对这个小伙伴很是了解。

一年过去了,江伯文没有回家,杏姑却在酒肆门口送走了胡平,他跟着家人要去太原投亲。胡平走的时候,让杏姑给伯文带个话,回来以后等着他一起去把后山他新发现的一窝兔子抓了。

三年过去了,杏姑还是没有把话带到,伯文没回来过,胡平也没回来过。她只听说伯文在城里读书很好,别人都说他将来会有出息,会在东华门外唱名呢,可杏姑不知道东华门在哪里,也不知道唱名是做什么。她只知道好久没见过伯文了,胡平,则是一点儿音信也没了。

又过了五年,杏姑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十里八乡都知道码头外酒肆老刘头有一个好女儿,落落大方,人又漂亮。杏姑也开始去酒肆帮忙,老刘头是舍不得让她去酒肆干活的,可央不住杏姑求了好几天,还是答应了。

杏姑在酒肆里嘴又甜,干活也很勤快,大家都称赞她聪明能干。杏姑傍晚打烊后,总喜欢坐在窗台看运河上的大船,因为他们说船都是去汴京的,伯文肯定也会看到。山里的杏花又开了,今年好像开的更多更漂亮,杏姑没有心思看,伯文在城里能看到吧?在太原那里会不会也开杏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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