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色,草木深

文/媛子

夜半的小城下起了小雨,雨滴拍打着窗外的栏杆哒哒作响,这样的夜晚有些清冷。现在是凌晨一点我还没有睡意,一直蜷缩在猫窝里。

翻开日记本才恍然发现,这已经是离开云贵高原的第55天了。想念着大山里忽明忽暗的灯盏,迷恋着吊脚楼里古老又神秘的蓝染。

从前,人们使用天然的植物染料给纺织品上色,即为草木染。古法草木染,一切取自一草一木之间,青,取之于蓝,说的便是蓝染。

蓝染是草木染中最特别的一种,不仅是因为它独特的历史与工艺,更是因为蓝色的纯净和安详,人们对蓝染产生别样的情愫。

每次从染缸里捞起布料,看着它像一个生命一般,经历四季枯荣,在空气中慢慢由绿变蓝,每一种颜色都宣示着生命轮回的绽放。

正如书上写的那样贵州盛产蓝草,同时也是蓝染技术流传的地方,时至今日,当地的人们还坚持用最传统的手艺取蓝制靛染布。

相比工业印染的千篇一律和高效一致,蓝染这项有着千年历史的古老染色技法也不甘落后,以安静朴素在我们的生活里存在。

在贵州驻地工作的那些日子,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在染坊里鼓捣。

裁布,染布,洗布,晾布,每一刻都是与自然的对话,日子平凡而简单,但每天都充满欣喜,在棉麻的衣物上,留下的是掌心的温度和眼眸的深情。

植物染的衣服不仅色泽柔和,温润,还有很多功效。姜黄,茜草可以杀菌,抑制皮肤病,靛蓝染制的衣物可以防虫,消臭等,这些都是古人的智慧,大自然的恩赐。

将蓝染或者叶拓运用到手袋,围巾,手帕,裙子,t恤,袜子里,折叠,捆绑,扎结,缝合~

虽然每次总是不小心把染液滴到白色的工作服上,那些飞溅的蓝色点点就像一朵朵小花绽放在衣服上,洗不掉我也不懊恼,相反的,还喜欢上这样意外的收获。

365天,我很庆幸在贵州那些经历,让我在植物中找到自己,无论在哪里都活在植物的清香里。

接触蓝染以后才知道它的蓝并不是轻易得到的,从蓝草的种植到染液的制成需要一年的时间,它还会因靛蓝染制师技艺变化而变化。

有人说蓝染的蓝是有生命的,说它是活的。确实是这样,虽然只是用一种蓝色来染布,但却因为染水,氧化程度,温度这些外在因素的影响,有着无穷的变化和不可预测的美,就像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生命一样,每一款蓝染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依旧记得染坊二楼的那三口大缸,它们盛满了蓝草叶子发酵制成的染液。若是有游客前来体验,我便会准备好棉线,木夹,橡皮筋等工具,教授了一些基本的方法以后,便让客人在在白色织物上扎结图案,自由创作。最后告诉他们放入清水浸透以后就可以放入染缸里浸泡染色了。

浸泡次数和氧化次数越多,染出来的蓝色饱和度越高。只有经过长时间的发酵,繁杂的工艺才能染出层次丰富,凝重素雅的蓝。

师傅杨姐告诉我,初次染布时,需要起缸,要把明矾,食用碱,白酒,靛蓝按合适的比例放入染缸里混合,大概发酵一星期,等到染缸里的活性物质被吊起来就可以开始染布了。

一块素白的布,捆绑,折叠,扎结,缝合,投掷于植物染液中,部分留白成图,部分染色成景,扎染成为蓝染中最简单却也最灵动的方式。

我想我对这生于天空,止于大海的蓝,是没有抵抗力的,它美得让我痴迷。

回到这座小城生活以后,我便把那些蓝染的物件悬挂在房间里,常常舍不得穿戴。打开门,就能轻嗅到淡淡的蓝草香,就这样看着它在时间里一点一点地褪去颜色。

它无言,却能给人一种沉静的力量。

编辑/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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