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兮

听闻威名赫赫的西楚霸王项羽今日要来合欢楼，合欢楼一早便忙碌了起来，桌子板凳擦的锃亮，老鸨杏姨挑了楼里最美的艺妓来侍奉左右，而若烟也在其列。

若烟生的极美，身段也极好，合欢楼的头牌花魁，也是这偌大个吴地最美的姑娘。心气儿也极高，旁人莫说做她的入幕之宾，见她一面也得耗费千金，连那刘邦来，她也不见。

霸王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处掌上灯，大家都议论纷纷。项羽和项伯、范增等人拾阶而上，大家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哪家贵公子闹事，有小厮拦到:“三位爷，今儿二楼已经有人预定，还请楼下就坐。”项羽道:“是谁如此大面子？” 小厮偷偷道:“西楚霸王，项羽。”三人都笑了，范增道“这便是项羽！”小厮吓得一激灵。

众人赶忙起身将三人迎进去，三人坐下，项羽居中，项伯范增左右两边盘腿而坐，杏姨一抬手，后厨的人便鱼贯而入，一样一样摆上，项羽先喝了杯酒，点了点头。后厨的人下了，再一抬手，乐器起、歌舞升。若烟是最后的底牌，杏姨今晚就是要将她送给项羽，若烟心中明白，但项羽是个盖世英雄，她想见见。若烟躲在帘后看，只见一个年轻男子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甚是俊郎。一时没反应过来，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项羽居然是这么一幅公子模样？

前面的几个歌舞并未吸引项羽，倒是美酒已经喝了好几坛，见项羽面色已有微红之意，杏姨再一招手，若烟便在万众瞩目中出场。

琴声如行云流水，舞姿更是惊鸿一瞥。令人瞬间来了兴致，项羽眯起眼睛，开始打量若烟。

若烟一舞倾城，霸王一见倾心。再见，若烟已是霸王的爱妾虞姬。项羽对若烟格外好，哪怕是打仗也要带在身边，其实项羽有很多的妾，个个貌美如花，身姿窈窕，可是都不如若烟。

几乎每晚，项羽都要看若烟跳舞，无论多累多辛苦，只要她一舞，他便可以安心睡去。他会在梦里唤她烟儿，可是他平时都唤她若烟。今儿她换了一身洁白的襦裙，跳了一曲楚歌，项羽很是喜爱，他唤她烟儿，若烟看着熟睡中的项羽，他已经许久不曾睡得这么熟了。可是她却不太睡不着了着，她总觉得项羽并不喜爱她，虽然知道国家大事才是头等大事，可是一个女人终身大事又岂非儿戏，她总想知道，可是却无处打听。项羽身边并无老人，尤其是亲人纷纷而去。

项羽和刘邦的差距越来越大，项伯早已离开，范增也越来越不得项羽信任。若烟多次劝诫他要听范增的话，提防刘邦的用心，可是项羽素来自视清高认为刘邦不足成器，虽然口口声声称范增为亚父却重来不曾真正尊敬过。若烟曾听范增给项羽进言效仿陈胜吴广，追封项羽的爷爷项燕，项羽置之不理。追封抚恤、教导项羽长大的叔父项梁，项羽不以为然。若烟看着，不知如何说起，他对她很好，可是他对其他人未免过于无情，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明明是血浓于水，他们却帮着刘邦来对付他。

项羽节节败退，终于明白刘邦早已不是那个混不吝的小流氓。然而无用，最后一夜，项羽带着二十八个兄弟，被刘邦的人追至乌江边，明明跨过去就是大本营江东，明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项羽却迟疑了。“烟儿在那里，我哪有脸面去见她。江东父老哪里还有我项羽的人，哪里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天要亡我。”

若烟努力听，总算明白了，原来烟儿不是她，而是他的结发妻子。也终于想明白了，他那么多的姬妾个个貌美如花个个身姿窈窕，个个都能歌善舞个个都很相似，原来像的不是她而是烟儿。他身边那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却只剩二十八个心腹，而这二十八人竟无一人姓项，原来他在江东长大但父母早逝，他并不受重视，哪怕他能文能武，只有烟儿是他漫长又无聊的岁月里一朵盛开的鲜花，只是这花期太短，两人成亲不到两年便如烟消散。

若烟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她本就不是能言善语之人，只能抱着他，轻轻说，妾再为王跳一舞如何。虞姬一舞，倾国又倾城，二人终于可以长相厮守、永生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