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与性情》读书笔记(下)」
文/武楷斯
最近三天的推送,是周国平《岁月与性情》的读书笔记,我阅读时喜欢摘录,把自己感同身受的内容加以攫取,或誊抄或打字,重复阅读,或许在以后的生活中能够有更多体会,周国平是我十分喜欢的一位作家,讲写作、讲人性、讲自由,我从选出来的内容中再加以删减,分三期推送,希望大家能从中获得更多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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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子真的是个少见的好女人
她最担心的是我天性喜欢女孩,贝珍是前车之鉴,可能还会爱上别的女孩。她是有道理的。我多么愿意看到女孩们投来的有含义的目光,一旦结了婚,这些就没有了。可是,我不检讨自己,反而有几分强词夺理地责备她说:“难道你不也是一个女孩吗?既然是天性,就要发挥出来。”
”你不想一想,一个女孩守着一个天性喜欢女孩的男人,却使他的天性发挥不出来,她的女孩味儿是否少了一些?“
在那些日子里,我真是伤透了敏子的心。她多次悲哀地对我说:“你只对你喜欢的人才是善良的,否则,再待你好,也不能打动你的心!”她其实是很懂感情的,有时议论道:
“哪怕一块石头,在手里握了许多天,一旦丢了,还有些想念呢,何况朝夕相处的伴侣。”
听到这样的话,我心里很感动,觉得自己真应该好好待她。
在敏子调来一些日子后,我们的关系明显改善了。我们互相都在努力。为了帮助她了解我,我给她看我的日记,还特意为她写往事的回忆。她看后恳切地说:
“现在我才知道过去我是多么不了解你。想到当初你怎么会忍受我们家那种环境,怎么会同意和我结婚,真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你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啊。”
本来我们之间问题的症结在我不太爱她,并且放任这种不太爱的情绪,现在我把重心移到了努力去爱她,至少要待她好,她自然就投桃报李了。从此,她充分表现出了她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一心扑在丈夫身上。她对我母性十足,关爱备至,我从她那里感受到的也更多是一种母性的爱。她愉快地为我做各种事情。我读书,她就帮我摘抄卡片,我写作,她就替我誊抄,她称这为“作业”,总是催我给她布置“作业”,然后一丝不苟地完成。偶尔出差,她一定会跑书店,选购她觉得我可能想看的书。出差时看到传抄的内部讲话,她想到资源消息闭塞,为了让我读到,便辛勤地抄写,有一回竟在路灯下抄了个通宵。出乎我意料的是,一次她从桂林回来,兴奋地告诉我,她去文工团找贝珍了,两人在一起玩了三天。有一段时间,我们两人同在兴安县境内的一所部队医院住院,认识了那里一个可爱的护士小玲,我和小玲彼此很合得来。她表现得十分大度,对小玲说:
“他在那样一个小地方,又没有知音,经常是很苦恼的。我虽然愿意理解他,但我们的心不是那么相通。现在有了你,就弥补了这个不足。”
很显然,她在尽最大努力顺应我,包括顺应我喜欢女孩的天性,当然是在适当的限度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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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性的自由和独立思考的权利
为了灵魂自由而坚持无业,为了肉体自由而坚持独身。
在暮色和细雨中,群山朦胧,资江默默地向北流去。多少个黄昏,我站在桥上,靠着桥栏,怔怔地望着云雾重重的远方。日复一日,我在这里过着不变的日子。年复一年,资江就这么流着,带走了我的生命的岁月。
在这个深山小县里,岁月似乎停止了,历史的发展仅仅表现为日历的翻动,眼睛和耳朵成了多余的器官,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这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我本是一个喜欢静的人,却也不免害怕这里过分的静。尤其是敏子调来之前,独居的日子真是难熬。夜晚,在冷清清的屋子里,我像困兽一样坐立不安。我坐在桌前,风吹窗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海一样无边无际的夜包围着我的屋子,并且从窗口、从门缝流进来,在屋中弥漫,把我淹没。我挣扎,想逃,想喊,终于不过是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凄清的空气如同二氧化碳,吸入肺中,进入心脏和血液,令人窒息。
人在寂寞中是很难用功的,心里空荡荡的,不知怎样才好。上床睡觉吧,可是,在那床上看到的也是孤独二字。给朋友写信吧,把我的孤独告诉他们,可是,摊开信笺,一个字也写不出。孤独犹如空虚,是不能写也无从写的。
真正使我悲哀的是虚度岁月。夜晚卧床,每念及此,常常泪水长流。我问自己:难道我是矿物吗,久久地埋在这里,等着谁来开采呢?
公路上走来一男一女,男的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肩扛一袋大米,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走着,女的背一个破书包,手拿一瓶食油,跟在后面。这是我和我的妻子吗?我们就这样地走下去,一直走到老吗?
乡间的景色是美丽的,但我仍不免触景生情,自怜自悲。我站在山坡上,脚下是松针蕨叶,四周是树林。眼前,辽阔的山谷间,一片云的海洋,如同凝固的波浪。太阳出来了,突然把山和云都染红。多么美丽啊。然而,我突然发现,一条清澈的小溪在群山间默默流淌,像泪水一样闪光,终于又消失在群山之中了。我心中一阵悲凉:我生命的溪流不也是这样吗?一个人的生活历程本来就像一条小溪,遇到一块石头便可改道的,弯弯曲曲,自己也不知道会流向哪里,最后却水流千转归大海——那永恒的死。
几年前,我心中还满怀希望,我的天空中还有许多彩虹,我相信,我的生活和事业还没有开始。现在,我睁开眼,闭上眼,都只看见一条平淡的路,我仿佛觉得,我的生活和事业都已经永远过去了。我根本不是在生活,只是在机械地延续着生命,这可怜的生命!我真想不到,我曾经是一个充满求知欲的聪明的孩子,却只得到了如此暗淡的一生。一生吗?不,这太残忍了,我至死也不相信。
后来,我心里越来越平静了,相信自己有权利看轻所谓机会和运气,蔑视一切虚假的成功,以真实的成绩笑傲空洞的名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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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海,沸沸扬扬
我不想以成败论爱情。衡量一个爱情是否成功,长度不是唯一标准,更应该看它的质量,是否对双方的人生发生了长远的积极影响。我是我的生命财富的守财奴,任何一笔收入一旦记到我的帐本上,我就决不会把它划掉。我相信,事实也是如此,无论对我还是雨儿来说,我们的相爱都是人生中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雨儿曾问我:
“我是通过你认识我自己的。你不也是吗?”
我回答说:
“是的,不但认识自己,而且提高自己。”
我确实感到,我们能够互相激励,我们的关系是富于生产性的。刚开始恋爱时,她这样夸我:
“你是很完善的,人格、智力、情感都高人一筹。”
若干年后,她向人这样谈论我:
“他外表随和,内心单纯、敏感、细腻,但柔而不弱,有内在的力度。”
就算这些话是在被爱情蒙住眼睛的时候说出的,对于我这个一向不自信的人也是极大的鼓舞。
他赞赏刘彦,说刘彦很本质,而他自己要成名,然后再回到本质。(出名的东西都是流俗的,而无名的东西才是本真的)
从下面往上看,我们觉得民族很重要,可是跳出来,从上面往下看,民族真是不重要,我觉得,谁真正理解我,谁就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管他是什么民族的。
别人写东西像撒尿,周国平写东西像射精。
在此之后,仿佛由于惯性,我仍写了不少散文。有一段时间,因为所谓名气,约稿特别多,我又不善于拒绝,不免写了一些臭文章,对自己并无真切感受和深入思考的问题发表了议论。好在我对这种情况及时引起了警惕,下决心基本上谢绝了约稿。我给自己确立了一个原则:我的写作必须同时是我的精神生活,两者必须合一,否则其价值就要受到怀疑。
好的作者在写作上一定是自私的,他决不肯仅仅付出,他要求每一次付出同时也是收获。
人们看见他把一个句子、一本书给予这个世界,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他是往自己的精神仓库里又放进了一些可靠的财富。这就给了我一个标准,凡是我不屑于放进自己的精神仓库里去的东西,我就坚决不写,不管它们能给我换来怎样的外在利益。
回过头去看,我的写作之路与我的心灵之路是相当统一的,基本上反映了我在困惑中寻求觉悟和走向超脱的历程。我原是一个易感的人,容易为情所困,跳不出来。我又是一个天性悲观的人,从小就想死亡的问题,容易看破红尘。因此,我面临双重的危险,既可能毁于色,也可能堕入空。我的一生实际上都是在与这两种危险作斗争,在色与空之间寻找一个安全的中间地带。我在寻找一种状态,能够使我享受人生而不沉湎,看透人生而不消极,我的写作就是借助于哲学寻找这种状态的过程。经常有人对我说,他们通过我的作品发现,我的内心既宁静又有激情,我对人生看得很透彻却仍充满理想主义,相反的因素结合得十分和谐。我不敢说我真的达到了这种境界,但我自信正在形成一种比较成熟的生命态度,这种态度体现了我的个性与世界之间的恰当关系。我还相信,我今天的生命状态和写作状态包容了我的全部过去,我童年和少年时的敏感,读大学时的热爱文学和对生命感受的看重,毕业后山居生活中的淡泊心境,生命各阶段上内心深处时隐时显的哲学性追问,仿佛都在为这种状态做着准备,并在其中找到了归宿。
当我做着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时候,别人的褒贬是不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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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在工作,其实我在玩
凡属体制内争名夺利之事,我一向退避三舍,一试之后决不再试。
把眼光从一个单位移向整个社会,人们会发现,当今的学术界很像一个大社交场。有一些学者俨然大忙人,他们挂着各种学术头衔,忙于跑关系和拉经费,不停地举办或参加各种学术名目的活动,却永远坐不下来认真做一点学问。
每当我接到一张写满各种头衔的名片,我就惊愕自己又结识了一个精力超常的人,并且永远断绝了再见这个人的念头。
学界的腐败不止于此,耳闻的一些情况使我瞠目结舌,某些教育从业者的灵魂堕落简直骇人听闻,竟然利用在招生、考试、毕业等事情上的权力索取贿赂,包括索取性贿赂。当这种现象成为一种风气时,天下父母怎么还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大学尤其是名校啊。
那些为这类目标奋斗的人,无论他们为挫折而焦虑,还是为成功而欣喜,我从他们身上都闻到同一种气味,这种气味使我不能忍受和他们在一起呆上三分钟。
我曾经也有过被虚荣迷惑的年龄,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看清事物的本质,尤其还没有看清我自己的本质。我感到现在我已经站在一个最合宜的位置上,它完全属于我,所有追逐者的脚步不会从这里经过。
我不知道我是哪一天来到这个地方的,但一定很久了,因为我对它已经如此熟悉。
明年我要退休了,有人问我是否为此感到惶恐,我不禁笑了。怎么会呢?一方面,我早已在过着一种类似退休的与世无争的生活了,另一方面,既然我仍将一如既往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是否退休又与我有何相干?当然,在任何一个精神创造者的词典里,都没有退休这个词。
风流和爱情事实上不可兼得,那些想兼得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以失败告终的,因而做出了坚定的选择。我宁愿与走近我的每一个可爱女子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以友谊的方式享受女性的温馨。我确实感到,只爱一个人,同时保留其余一切可能性而不去实现其中任何一种,这是我与异性世界之间能够具有的最佳格局。事实上,我借此而得到了最多,所有未实现的可能性都在丰富着我的生活的色彩,倘若我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结果却会是毁掉一切。
对于人际关系,我逐渐总结出了一个最合乎我的性情的原则,就是互相尊重,亲疏随缘。我相信,一切好的友谊都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不是刻意求得的。
也许,人是很难真正改变的,内核的东西早已形成,只是在不同的场景中呈现不同的形态,场景的变化反而证明了内核的坚固。
我相信,凡创造者必定都是热爱工作,养成了工作习惯的人,这工作是他自己选定的,是由他的精神欲望发动的,所以他乐此不彼,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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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利禄之徒与自以为是之辈
我在两种人面前最克制不住傲气,一是功名利禄之徒,二是自以为是之辈。我在本质上是比较自卑的,原因之一也许是太专注于内心,因而外部世界广大的领域是我所陌生的,一旦跨入那个领域,我就会不知所措,一旦见到那个领域里的能人,我就会自惭形秽。
可是,我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见得多了,也就有了基本的判断力。我的发现是,极其自信者多半浅薄。对于那些在言行中表现出大使命感的人,我怀有本能的反感,一律敬而远之。据我分析,他们基本上属于两类人,一是尚未得逞的精神暴君,另一是有强烈角色感的社会戏子。和他们打交道,只会使我感到疲劳和无聊。
在我看来,真正的使命感无非是对自己选定并且正在从事的工作的一种热爱罢了。遇见这样的人,我的血缘本能就会把他们认做我的亲兄弟。
我心中再没有困惑了吗?当然不是。人能够用智慧解除许多困惑,但是,我越来越看清楚,有一些困惑是用智慧解除不了的,那是人生的大困惑。我用智慧解除了人生的小困惑,所以现在过着安静的日子,并且感到乐在其中。然而,这安静的日子也许仍不是我的归宿。我的归宿在哪里呢?
那一定是一种解除了人生的大困惑的境界,我还不清楚它是什么,但我知道,在那个境界中,我今生今世的全部日子都将受到祝福。
读书笔记,提纲,
抓住细节也是爱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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