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舰(6)

第六集

舰长室,日

【画外音】周宪章把一个军统特工人员成功地安插在了重庆舰上,委以秘书的重要角色。这个文秘书在军舰启动的那一刻,就进入了角色。他径直来到了舰长室,见到了邓兆祥舰长。

邓兆祥很客气地说:文秘书请坐。军舰上与陆地上不一样,很多时候是枯燥无味的,当然我指的是生活。在军舰上工作,要耐得住心烦,要耐得住寂寞。

文秘书说:邓舰长,这个我有思想准备。当兵嘛,上峰怎么安排怎么执行,别说这军舰上,就是叫你去个山沟沟里,你也得去啊!

邓兆祥说:好!文秘书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就能够在军舰上做好一切事情。

文秘书问道:邓舰长,我来到舰上,不知道上司对我的任命是什么?上舰之前,我请示过周参谋长,他说由您跟我交代,我还不明确能干什么。

邓兆祥说:参座已跟我交代,你暂时做牟副舰长的助手,并委任你为政训处副处长兼秘书。你看这样行吗?

文秘书说: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我怎能说行与不行呢!

邓兆祥说:你是上面的特派人员,自然与别人不同。我想告诉你的是,在这军舰上情况并不是很简单,而是有时候特别复杂,因此你要好自为之。

文秘书答道:是。

邓兆祥说:在军舰上与陆地上不同,一切要求稳,不能感情用事。我想,文秘书是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文秘书说:我到军舰上是个新手,还望邓舰长多指教。

邓兆祥吸着烟斗,吐出一口烟雾说: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军舰上从长官到士兵,大都是专业人员,你还要尽快熟悉舰上情况,了解舰上官兵情况。不要急于做一些什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文秘书听着这话别扭,碍于面子,也只是点头答是。

邓兆祥站起来,在地图前注视着。

文秘书知道邓兆祥是在下逐客令,看看邓舰长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就说:邓舰长还有什么吩咐,要是没有,我先回去了。

邓兆祥转回身说:你先熟悉一下军舰上的人员、装备等情况,适应一下军舰上的生活,找个机会我们再好好聊聊。

文秘书答应着敬了礼,转身向外走去。

军舰走廊,日

邓兆祥随着文秘书一起来到了走廊。

邓兆祥边走边说:在这军舰上,首要的是与官兵们搞好团结,跟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结梁子。你想,在大海里航行,一个人报复一个人很容易,很多舰艇上的人员突然失踪,也未必是什么事故。我说这些,对你只是个提醒。

文秘书唯诺着离去。

邓兆祥站在舰长室前,看着文秘书的背影,嘴角上发出了不易觉察的微笑。

一个勤务兵拖洗舰长室前地板,干得很卖力,满脸大汗,看到邓兆祥,放下拖把,打了个立正。

勤务兵:舰长好!

邓兆祥看到是一个生疏的面孔,就问道:你刚来这儿?

勤务兵立正,敬军礼后说:报告邓舰长,我是刚调来的勤务兵,特为您服务,请训示。

邓兆祥问道:多大了?

勤务兵回答:十八岁。

邓兆祥点点头:嗯,好好干。

勤务兵很高兴地答应着:是!

说完拿起了拖把。

邓兆祥来到指挥舱舷窗边,用望远镜观看长江两岸。

军舰溅起的浪花。

长江两岸迅即向后退去。


副舰长室,日

牟达钊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

他这几天很忙活,接收新士兵的任务几乎是他自己来做。

【画外音】牟达钊不放心任何一个人,他要抓住每一个自己能得到好处的机会。最关键的是,他秉承了周宪章的旨意,在军舰上要加强对共党分子的控制。周宪章凭着与共产党多年打交道的经验,知道共产党绝不会放过这艘价值这么高的军舰,说不定早就有共党分子卧底。牟达钊私心太重,眼睛不明,靠牟达钊自己,一个共党分子也没查出来。要不周宪章认为他不堪大任,虽说在桂总司令那儿为他美言,但心里总觉得牟达钊做不成大事儿。牟达钊最大的好处是忠心,为党国忠心耿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能力制约了他的发展,要他来控制这艘军舰,时机还不成熟。这一次趁着整编,周宪章把得力的特工人员安插在军舰上,给牟达钊做个助手。牟达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周宪章心中是个庸人,还一直认为周宪章是自己的靠山,背地里给了周宪章不少好处。他以为邓兆祥如果高升调离重庆舰,这个舰长的位置非他莫属。所以,牟达钊还是兢兢业业地处理军务,以便有一天顺理成章地取代邓兆祥。现在牟达钊看的文件是所有新士兵的资料,他在研究他们的家庭背景,或者说,在研究他们能否为自己所用。


正在这时,新上任的文秘书拿着文件夹走到门前报告:报告!

牟达钊喊了声:请进。

文秘书走进了副舰长室,将文件夹放到牟达钊办公桌上。因为彼此已经认识,所以也就不必客套。


【画外音】对于文秘书来到军舰肩负的重任,牟达钊心里非常清楚,周宪章也特地交代过。牟达钊是怕文秘书急于邀功而做一些过激的行为,搞乱了军舰上的秩序,将来无法收场,因此牟达钊想跟文秘书多说几句。然后,心怀鬼胎的文秘书看到牟达钊神秘莫测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你牟达钊何德何能坐在副舰长的位子上?我要做出业绩升迁,首先得坐到你这个位子上。走着瞧吧,我不会心甘情愿地做你的助理。文秘书心里这么想,而脸面上却表现得毕恭毕敬。


文秘书很注意分寸地说:牟副舰长,我刚调来,请您多指教。

牟达钊起身将舱门关严,转回身来说:为党国尽忠,咱们彼此彼此。

文秘书恭维说:您是老资格,老英雄。

牟达钊坐定后说:老英雄谈不上,老资格还勉强,完成党国之特殊任务,我的经历比你多一点。要记住,你是政训处副处长,又是舰上秘书,你肩负舰上之特殊任务,只有你知我知邓舰知……

文秘书答道:我明白,就是不暴露特殊身份,严密监防共特分子。

牟达钊点点头说:目前,重庆舰上虽然还没有发现异常现象,但是共党分子神出鬼没,不得不防。经请示,还给你配一名助手。

文秘书不理解地说:这有必要吗?

牟达钊说:有必要,你要尽快熟悉舰上人员情况,配一个助手,完全有必要。

文秘书怔怔地看着牟达钊。

牟达钊从抽屉中拿出两个绿本本递给文秘书说:这是特勤证,就是安全特殊执勤证。另外这一个,就是杨生吉,他可以为你鞍前马后。

文秘书问道:杨生吉这个人怎么样,可靠吗?

牟达钊指了头上一块伤疤说:这个人砸伤过我,被关过禁闭,但举贤不避仇嘛!这个人的特点是好色,这就从另一方面证明他的政治可靠性。

文秘书笑了笑说:有意思。

牟达钊说:在过去,有人说共产共妻,其实不然,共产党有严格纪律,共党分子几乎都是禁欲者,搞女人方面难得抓住把柄,仅从这一点分析可以断定,杨生吉是政治上绝对可靠的助手。

文秘书说:这种人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牟达钊同意文秘书的看法,嘱咐说:不能全信于他,而要利用他。

文秘书点头说:是。

舷梯旁,日

毕从志从执勤炮位换岗下来,下舷梯,路经牟达钊舰舱办公室门前,文秘书从副舰长室出来,二人正好打了个照面。毕从志还没来得及说话,文秘书先说上了:毕参谋你好,换岗了?

毕从志回答道:是换岗了。文秘书,你好啊!

文秘书说:我刚来什么也不熟悉,邓舰长和牟副舰长要我先熟悉情况,还要仰望毕参谋多指教啊!

毕从志哈哈一笑说:你过去是周参座的大红人,现在是舰长身边的要员,我这个小小的参谋,能指教你什么啊!

文秘书说:不然,你在这舰上时间长,舰上的老班底都是你们英国留学的,我不仰仗你还仰仗谁?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你帮了我会有你的好处的,我文某人绝不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人。

毕从志还是笑着说:那是那是。

二人说着话,一同走下舷梯。

走廊,日

毕从志对文秘书很感兴趣,夸奖文秘书道:文秘书风雅,文稚彬彬,倒底是该做文秘、搞政治啊!

文秘书不知道毕从志这话什么意思,也只好谦恭着说:哪里哪里,毕参谋过奖了。

毕从志说:我说的是真的,并非拍你的马屁。

文秘书也笑了说:拍我马屁有何用啊!毕参谋真会开玩笑。

毕从志说:吃这碗饭不容易,在这军舰上,也只能开个玩笑打打牙祭。

文秘书说:也是。我早就听说毕参谋文武全才,是难得的军中精英,很想听听你的高见。

毕从志说:文武全才说不上,军舰上的事儿还比较清楚一些,你想知道哪一方面?

文秘书一时被毕从志问得不知道谈话怎么继续下去,只好随意说了一句:哪一方面都行,我就是好奇,或许能够长长见识。

毕从志说:文秘书原先在海参供职,应该什么都知道。如若对什么好奇,可随时来找我问,我会开诚布公敞开心扉,只要你想要的,我知无不言。

文秘书有些尴尬地说:好好,毕参谋真是爽快之人。

毕从志笑了笑说:这也是一个参谋应该做的。

文秘书说:我就先谢你了。

毕从志说: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为党国利益嘛!

文秘书说:毕参谋说得是,我先告辞。说完,向走廊一头去去。

毕从志微笑着与文秘书握了握手。

舰长室,日

邓兆祥吐了一个烟圈,听到敲门声,转身一看是牟达钊,说了声:老牟,你看,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上。

牟达钊走过来,随着邓兆祥的手指,看到地图上标记常熟等地标。

邓兆祥说:这一带水面宽阔,水位相对浅一些。军舰要注意中心线行驶。

牟达钊点头道:江北岸是共军活跃的地带,我担心共党会找些麻烦。

邓兆祥说:尚无迹像。注意警戒,加速前行。天黑前到达目的地。

牟过钊说:我去各部位转一转,切不可懈怠。

邓兆祥说:也好,你,毕从志,文️书一起,做一次重点检查,发现问题立即纠正。

牟达钊答道:是!

敬礼告退。


甲板上,日

牟达钊、毕从志、文秘书等一干人员。

执勤官兵立正报告。

牟达钊还礼,径直来到甲板一侧,其他人紧跟上。

牟达钊伸手接过文秘书送过的望远镜,向长江北岸望去。


长江此岸,日

树木葱绿,茫茫原野。


甲板上,日

牟达钊从眼睛上摘下望远镜,目视前方说:这苏北地区共军活动频繁,大家务必提高警惕。

毕从志说:就目前状况,共军还没有能力对抗我们的军舰。当然,我们也不能低估他们。

牟达钊拿眼瞅了一下毕从志,显然有些不满意这话。

毕从志看到了牟达钊的目光,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拿起望远镜巡视了长江北岸。

牟达钊已转身向舰舱走去。


一舰舱内,日

杨生吉他们正在打牌,身边摆着罐头,酒瓶子等,一片狼藉。大呼小叫声传到了走廊。

能钊推门而入。

杨生吉们赶紧站立。

牟达钊用手指着杨生吉们:你们……太不像话了,成何体统!

杨生吉们低着头。

牟达钊对毕从志说:宋九民这兵带成什么样子了,你看这些人还像不像军人?

毕从志严肃地说:杨生吉,你再三番五次不听劝告,到了上海,看我怎么处理你!

杨生吉仍然低头不语。

牟达钊转身,说:每人警告一次,罚薪三日。宋九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报告邓舰长纪律处分。

文秘书在记录着。


炮位上,日

宋九民正在执勤,大炮严阵以待。

牟达钊一行上了舷梯,来到炮位。

宋九民报告。

牟大钊回礼。

毕从志回礼。

牟达钊站在了炮位上,伸手要望远镜。

宋九民递上。

长江北岸⋯⋯

长江南岸⋯⋯

正前方,江面宽阔水面平稳.…..

牟达钊把望远镜还给宋九民,走下炮位。

牟达钊说:要严密监控长江水面,尤其注意观察长江北岸的动静,不可麻痹大意!

宋九民答:是!

年达钊边走边说:你那几个兵,哦,就杨生吉那几个人,要严加管教一下,天天喝酒打牌成什么样子?我已做了处理,回头你到邓舰长那里做个检查。带兵不严,难脱干系。

宋九民答:是!

一干人走出炮位。


军舰上,日

【画外音】重庆号军舰在长江上航行数小时后,一声气笛长鸣,驶进吴淞口外的上海军港。根据海军司令部的指示,重庆号军舰将在这里抛锚待命。具体在这里呆多长时间,谁也说不清楚。但是司令部的要求是,一刻也不能懈怠,随时准备启航北上。

军舰徐徐驶向吴淞港。

"上海吴淞港"特写。

军舰还没进港,官兵们就一起涌到甲板上。

苍茫中的大上海朦朦胧胧,高楼大厦隐约可见。

【画外音】很多上海籍的官兵站在甲板上,看着久违了的大上海,久违了的故乡,眼睛里滚动着泪花,从内心深处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陈鸿涛、于家权、程世达等早就站到了甲板上。

陈鸿涛面带激情地大声呼喊:啊,上海,我的故乡!我们又见面了。

于家权笑着说:鸿涛说这句话听起来像个诗人。

陈鸿涛说:我这是发自肺腑,做梦都梦见上海啊!

于家权说:上海滩,穷人的地狱,富人的乐土。

陈鸿涛有些幻想地说:假如哪一天不当兵了,我就在这富人的乐园里混出个人模人样儿来。不过,我只是假如啊!你们说,这一天是不是很遥远?

于家权说:假如你真的混迹于大上海,弟兄们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陈鸿涛捣了于家权一拳说:有兄弟这句话就行。

程世达站在这儿好久没有说话,听到二人说得开心,就插话道:你们在上海发迹了,可别忘了还有个兄弟叫程世达。古语说,苟富贵,勿相忘。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也算至交了吧?

陈鸿涛说:那当然,生死之交。你想啊世达,我们在英国,那是在万里之外的异邦啊!我们这几年同甘苦共患难,结下的这份友谊是多么珍贵。家权,我告诉你,我们这几个弟兄,对了,还有毕从志,谁要是忘了谁,那就叫一个不仗义。谁不仗义如果他发了迹,我们一起去砸他的摊子,让他长长记性。

程世达说:怎么听你这话,像是黑道上混的人。你不当兵了,可以在杜老板那里谋个差事。这大上海啊,黑道上的人才吃香呢!

陈鸿涛说:你别说,世达出的这主意不错。家权,咱们一起去投奔杜老板怎样?

于家权笑了说:你会点儿拳脚,兴许在那儿能派上用场,我什么也不会,人家断然不会要我的。

陈鸿涛说:玩笑开大了,要是被舰长知道了会受罚的。说点儿正经的吧。你们看,今后的上海滩,会是个什么境况?

于家权说:这是政治家军事家们研究的课题,我们怎么能预见。

程世达说:依我的看法,东北战场一旦失利,共军像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长江防线也很难固守,大上海也未必保住。

陈鸿涛忧心忡忡地说:风雨欲来,战事不断,上海滩何去何从,谁人所知?

于家权说:不是说上海固若金汤吗?

陈鸿涛说:那是国军自己给自己壮胆,这共党早晚得打过来。用共军的话说,就是解放全中国。依我看,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于家权、程世达茫然地看着陈鸿涛。

陈鸿涛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对程世达、于家权说:军舰停泊在这里,估计要呆些日子。今天是假日,我们到城里转一转,然后我坐东请你们到上海滩领略一下风光。

于家权说:够意思。鸿涛,上海是个花花世界,如今的十里洋场也不知道还那么繁荣不。

陈鸿涛说: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我就想到外滩上请兄弟们吃个饭,然后有时间的话回家看看。

程世达说:叫上毕从志,不能忘了我们的好兄弟。

陈鸿涛说:对,别忘了毕从志。

于家权说:我这就去跟他说。

舰长室,日

邓兆祥叼着大烟斗,从舷窗看着茫茫的大上海,若有所思。

毕从志站在邓兆祥的身后,随着邓兆祥的目光,也向舷窗外看去。

甲板上欢欣的官兵。

码头上穿梭的官兵。

码头外马路上串流的人群。

邓兆祥转回身来。

毕从志望着邓兆祥。

邓兆祥严肃的表情,说:军舰在上海滞留些时日。谁人不知,上海是个大染缸,外滩十里洋场花花世界。期间官兵动约束管理是否个大事,千万不能在这里出什么状况。

毕从志说:从昨天的检查来着,有少数官兵确实存在着军纪焕散,斗志萎糜的状态。但大多数还是能够坚守岗位的。我们正在纠正一些问题,保证军舰安全。

邓兆祥说:这个少数人可不能忽视,常言道,一个老鼠屎能坏一锅粥。

毕从志说:我知道您的意思,要严肃军纪。

邓兆祥说:做好各个岗位的安排与衔接,保持随时启航状态。官兵的休假,中队长以上的必须我来签批。之下官兵由牟副舰长和你签批。严格控制下舰人员,更不能单独下舰。每一个下船人员都要有保证书,联号下舰。没特殊情况,不得在舰外过夜。

毕从志说:我马上传达您的口谕,做好官兵下舰安排。



吴淞口港口,日

【画外音】军舰徐徐开进吴淞口港口,码头上站满了欢迎、观奇的人群。很多人早就听说有艘大军舰要开过来,就涌到码头观看。当军舰停泊后,大家果然看到了一艘硕大的军舰。祖祖辈辈在上海住,从来没看见有这么大的军舰。那些绅士模样的人说英国人真是能,花多少钱造出这么大的军舰?那些年轻一点的都对英国人不服气,说要不是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把中国的宝贝都弄到他们那里去了,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富有,我们怎么会这么穷?

军舰停稳后,陈鸿涛、程世达等走下军舰,上了码头。

码头上,日

陈鸿涛说:我已到毕参谋那里报批,我们几个人联号到外滩看看。早说好了,谁也不要拖累谁,逛逛玩玩就回去。

程世达说:有什么好拖累的,不惹事,不溜号就是了。

于家权说:这个可保不准。

陈鸿涛说:于家权,难道你还有什么想法?

于家权笑着说:我能有什么想法,说说而已。

程世达刚要说什么,于家权指着码头一边说:你们看一一

杨生吉四人走来。

陈鸿涛上前一步搭腔说:你们动作好快,舰刚刚停下,你们就到了码头。

杨生吉说:来到这上海,我就想去妓院逛逛,上海妞比南京妞有韵味。

陈鸿涛说:老子是上海人,你他妈的个熊,敢在上海滩上作践上海女人,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杨生吉咧着嘴说:老兄,别误会。妓院的妓女,天南海北的人都有,谁知是哪来的婊子,怎么叫作践?

陈鸿涛愤愤地说: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有出息吗?

杨生吉乜斜着眼说:有没出息也用不着你来管,老子有钱,就喜欢看女人。

陈鸿涛抬起右手说:你再说这些混账的话,看我抽你不。

杨生吉不服气,凑上脸子,嚷嚷着说:你抽,你抽。你不抽是婊子养的。

陈鸿涛再也安㮈不住性子,一股火气直冲脑门,用力向杨生吉甩过来两个耳光,骂道:军人中败类,还敢斗嘴!

杨生吉没想到陈鸿涛下手这么狠,想要发作,一看那几个人闪到了一边,自己也就没了底气。捂着火辣辣的脸,嘟囔道:你打人,我去长官那里告你!

说完也闪到一边。

陈鸿涛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爱怎么告就怎么告,别让我碰见做那些烂事儿,否则打断你的腿。

杨生吉没敢再斗下去,悻悻地走了。

舰上邮舱,日

毕从志走进邮舱,打着招呼:伯君在忙啊!

陈伯君说:军舰一停我就忙破了头,下舰的邮件上舰的包裹一堆堆的。

毕从志说:要不要我来帮你。

陈伯君说:你也挺累的,我慢慢来就行。

毕从志蹲下身子,帮着分拣件。

陈伯君立即递上一封信说:又有老同学的信。

毕从志接过信,撒目了信封,看到"南京市五中校友会胡缄"字样,心里一沉,有些紧张还有些茫然起来。

陈伯君说:我的卧舱里安静,还是进里头看吧!

毕从志答应着进了卧舱,反手上门,站在那儿想了想,又打开舱门说:老同学,今天是假日,你要不要到上海滩上兜兜风去?这里,我给你收发信件。

陈伯君说:要去兜风我们一块儿去,我去兜风,你帮我留守,我于心何忍?

毕从志笑着说:得了吧,你巴不得呢,还于心何忍。

陈伯君说:我可是说的心里话,你别冤枉好人。

毕从志说:知道你是心里话。你去吧,我先看看信再说。

毕从志又关好舱门,急忙打开信封,展开信纸。

【画外音】从志同学,匆匆别后两载有余,知你来南京短暂逗留,无法见面。甚念!现在母校校友会在沪并无校友,只好由母校南京校友会的一位干事胡于之同学给你去信,希望你回南京时常来母校玩玩,给同学们谈一下在英国以及海上航行的经历与感想。你若有空或是有兴趣的话,写几篇通信稿件寄来,在校友会的月刊上刊发,让同学们分享你喜怒哀乐的国外和海上生活……毕从志看完信,心里全明白了,这是地下党组织催促他赶快回南京汇报。

毕从志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自言自语道:终于盼到家中音信了。

他收起信,满面春光地走出卧舱。

看到毕从志喜悦的表情,陈伯君猜测是个喜事,就忍不住问道:老同学这么高兴,想必来信是什么喜事吗?

毕从志笑着说:也算喜事,南京校友会来信,我得请探亲假回南京一趟。

陈伯君说:刚从南京来,又请假回南京去,是不是女友来信啊?

毕从志说:难道我还哄骗老同学不成。

陈伯君说:我相信老同学说的话哩!

毕从志说:你我虽是老同学,但你确实有所不知。

陈伯君说:因我是乡下人,不知道你们还有个校友会。

毕从志说:这与乡下人无关。你要感兴趣,我向校友会申请,吸呐你这个乡巴佬怎样?

陈伯君说:那当然好了,我岂不是多了很多同学朋友。

毕从志笑着说:陈伯君同学,我向你正式宣布,现役国军海军军人陈伯君为我校校友会成员。

陈伯君笑笑说:多谢你的好意,看得起我这个乡下人。

走廊里,日

毕从志离开邮舱向舰长室走去。

牟达钊从副舰长室走出。

二人碰了个正着。

毕从志说:副舰长不下舰玩玩?

牟达钊说:你看舰上的事,千头万绪,我怎么能走得开?哎,你还打算下去吗?给我带着买支牙膏。


毕从志说:舰上不是供应吗?

牟达钊说:我喜欢上海牌的。

毕从志说:我是要下舰的,要向你请假,南京来信,家里有点急事。

牟达钊笑着说:刚离开几天就有事,那女孩子的事吧?

毕从志笑着摇摇头说:说不好,您就批我两天假好了。

牟达钊说:这假我可批不了,越权。

毕从志说:知道了,我去找邓舰长。

说完告辞牟达钊,走向舰长室。


舰长室,日

毕从志径直来到舰长室。

毕从志:报告!

邓兆祥正在看书,听到毕从志报告,说:进来。

毕从志走到邓兆祥跟前说:报告邓舰长,我请两天事假。

邓兆祥放下书,抬起头来看着毕从志,问道:刚到上海请假干啥?

毕从志说:我姐给我介绍一女朋友,她叫我回南京尽快确定下来。

邓兆祥说:咱们刚从南京来,你又请假回南京,这合适吗?

毕从志恳切地说:邓舰长,我父母在南京大屠杀中被杀,就靠姐姐把我拉扯大,我姐姐对我这婚事盯得很紧。她发出了信,却不知道我们移防到了上海,我也是刚刚在邮舱里看到信的。

邓兆祥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吧,我理解你的心情。年轻人嘛,婚姻是大事啊!就是那天去舞会的那个女孩子吧?

毕从志老实地回答:嗯,就是她。

邓兆祥说: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是应该赶早抓住。哈哈,可千万别让她跑了。这样,我给你两天假,处理好了立马归队,切切不要被情感缠绵,误了军务。

毕从志说:谢谢舰长。

邓兆祥说:把你手头的工作安排好。

毕从志说:知道,我一定安排好!

邓兆祥说:还有,你去向牟副舰长说一下,就说我批准了,让他知道好些。

毕从志回答道:明白。

上海火车站,下午

车站上人熙攘。

毕从志身着便服,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

毕从志购票。

毕从志进站。

毕从志上火车。

火车上,毕从志拿一张文汇报看着。

报大标题:重庆号舰停靠吴淞口。

火车前行着。

毕从志拿开报纸,眼睛看向窗外。

天已黄昏。

树木,楼房,原野……

南京火车站,黄昏

火车鸣叫进站。

毕从志走️下火车,随人流出站口。

南京火车站的字样。

毕从志身穿西服,像一个探家的青年学生,也没有人在意他。他急促赶到马路边,向人力车招手。

南京街道上,晚

毕从志坐人力车。对车夫说:玄武湖公园。

车夫答应着,架起车向前跑去。

马路上行人多,车夫躲闪着人们。

毕从志焦虑的面孔。

车夫不停地擦着汗水。

毕从志焦急地催促着:师傅,再快一点。

到公园门口,车夫一停,毕从志把早已攥在手里的纸票塞到车夫手上。


玄武湖公园,晚

当来到玄武湖公园时,天就要黑了。

毕从志急忙来到路边,看眼前无人,顺手折了根树枝条,故作轻松地向玄武湖公园大门走去。

毕从志穿过大门,走进公园。


公园一座桥头上,晩

胡于之


胡于之右手拿报纸,漫不经心地在公园桥头散步。

从三三两两路过的人们中,毕从志看到了头戴礼帽,身穿长衫,身材高大的胡于之。

毕从志手拿树枝条迎上去。

胡于之与毕从志擦身而过,互相看到了手中拿的东西。

毕从志驻足问道:请问先生,去钟鼓楼怎么走?

胡于之也驻足回答:第一次来南京吗?

毕从志说:是的。

胡于之问道:我可以帮你吗?

毕从志说:谢谢!

胡于之伸出右手,兴奋地说:啊!你终于来了!

毕从志听到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就努力看了胡于之一眼。尽管天开始黑了,毕从志凭着感觉还是看出来了,也啊了一声道:怎么,你的胡子呢,老朱同志。

胡于之摸着下巴笑着说:呵呵,我的胡子刮掉了!我现在是胡于之,老胡同志。

毕从志兴奋地说:太好了!老胡同志。

胡于之紧紧地握住毕从志的手说:毕从志同志,一晃就是两年多啊!

毕从志说:是啊!我在英国远离组织,就像一艘飘摇在大海里的船只无依无靠,那种失去组织的痛苦,我是有了铭心的体会。回到祖国后,我急于寻找到党组织,又差点儿出了状况。这下好了,终于见到组织上的人了。老胡同志,我希望得到您的具体指示。

胡于之指着一条小径说:走,到那边走走。

他们转了一个弯,来到了公园里一条小径上,小径旁边有一块风景石,他们在那里坐了下来。

昏暗的路灯拉长了人们的影子,公园里开始寂静,游人也越来越少。

胡于之说:刚才你说急于找到党组织,这种心情我能够理解,可是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莽撞。你两年不在家,家里发生了一些难以想像的变化,党组织不时地遭到敌人的破坏,也就随时研究应对措施。为什么这两年我尽量不跟你通信,我就是怕给你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有时候这种麻烦会危及性命。我一直相信,你会经得起考验,有能力驾驭错综复杂的局势。

毕从志说:我首先承认错误,那天在银行门前引起军特跟踪,险些误了大事。

胡于之说:这不全是你的错,是我们没有及时与你联系。这是因为,你去英国之后,在银行的联络点已暴露,并早已采取措施。那天保护你的银行职员,是地下联络员。事发后的当天,为保险起见,已把他调离。所以,现在我与你直接联络。

毕从志高兴地说:太好了!

胡于之说:你说一下有关情况吧。

毕从志说:好吧!

两个人来到浓荫的树丛中,窃窃深谈。


公园小树林里,晚

一丛茂密的小树林遮挡了行人的视线。

胡于之说:目前,国民党在东北的几十万军队已被我军重重包围,辽沈战役即将拉开序幕,只要切断锦州退路,东北便可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毕从志兴奋地点头说:形势发展好快,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胡于之说:淮海战役也在酝酿布署之中,蒋介石要挽救东北的败局,一定会将重庆号军舰开往北方。

毕从志说:重庆舰在上海待令,弹药给养充足,北上参战的可能性很大。

胡于之说:重庆舰的命运考虑有两种可能。如果重庆舰北上,一种可能是被我人民解放军捕获;另一种可能是官兵组织起义。

毕从志说:重庆舰是一个庞然大物,设备又极其精良,各种装备充足,具有海上作战的实力和能力。我认为,目前我军海上还没有与重庆舰抗衡的实力,所以在海上捕获它的可能性不大。

胡于之同意这种看法,挥着手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组织官兵起义。

毕从志说:这个我还没有十分的把握。舰上的情况我说过了,也很复杂,尤其是人员的状况。当然了,这些青年学员中,不乏很多爱国正义之士,只是受到国民党这么多年的思想灌输,有的还一时转不过弯子来,甚至对国民党政府抱有幻想。落后顽固分子也不是一个两个,他们把持着一些重要的岗位。因此,从目前状况看,组织起义时机还不成熟。

胡于之说,你在军舰上要特别注意官兵的思想动向,采取各种方式,把官兵团结起来,壮大力量,把握时机,根据时局变化相机行事。沿途中我会想办法跟你取得联系。记住以前我跟你说过的话,你不是孤立作战,你有党组织有人民,军舰上有支持你的力量,有我们的同志。

毕从志点点头。

此时,陆续走过了几对恋人,他们的谈话不时被打断。

胡于之站起来说:我们走动一下,这样太容易让人起疑。

毕从志答应着站起来。

他们向玄武湖的东门走去。

胡于之说:毕竟你只有二十多岁,把一个近六百人的军舰把握住,面临很大的困难,但是我们相信你的能力和才干,更重要的是组织相信你的忠心。

毕从志说: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老胡同志,有你做后盾,天大的困难,我也能克服。

胡于之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在舰上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我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要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成果。

毕从志说:老胡同志,我还有个重大情况向您汇报。

胡于之哦了一声后说:你说。

毕从志说:我感觉重庆舰从南京启程后军官队伍里有了新的变化,这种变化主要是人员的成份上,各个要害部位都有了新的人员进入。而这些新的人员都是扩编进来的。我一时还弄不清他们的真伪,得需要时间。

胡于之说:具体说说。

毕从志说:譬如说新调进的文秘书非常可疑,我猜测是周宪章安插的亲信或是特工。

胡于之说:这个我已做了初步调查,文秘书确是周宪章的心腹。周宪章得到蒋介石的允许,把心腹安插到重庆舰上。从这点来分析,他们对邓兆祥并不是很放心,对牟达钊也不报多大希望。这个文秘书企图取邓兆祥而代之,这样,重庆舰就把控在周宪帝手里。邓兆祥对此有没发觉?他不只是一个平庸的舰长吧?

毕从志说:邓兆祥似乎不大喜欢文秘书。

胡于之说:你对邓兆祥怎么评估?

毕从志说:邓兆祥是一个正人君子,常怀爱国之心,爱兵如子,但是有些时候优柔寡断,十分中庸。

胡于之说:邓兆祥是爱国将领无疑,他的内心一定十分复杂。在国难当头,他不想当炮灰,又无力摆脱国民党的控制。他是在静观其变。我们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也许他会站在我们这边。对邓兆祥,要争取,千万不能树他为敌。重庆舰的命运,邓兆祥只关键人物。


毕从志点点头。

胡于之拿出一小块纸片说:对了,这是我的联系地址,我们单线联系。

毕从志接过来看了看,然后一点点碎掉。

军舰上,夜晚

【画外音】重庆舰停靠在上海吴淞口,给这里增加了些许威严。这个庞然大物占据着港口的一大片水域,其它的船只都奉命躲得远远的。码头上岗哨林立,更增添了这艘重庆舰的神秘感。

夜幕降临,码头上开始灯光闪烁,重庆舰上的灯光全部打开。

副舰长室,晩

杨生吉直冲牟达钊副舰长室,进门就问道:牟副舰长,您找我吗?

牟达钊不悦地说:怎么不报告,这么没规矩。

杨生吉退出门站立重新报告。

牟达钊说:进来!记住,要遵守军纪。

杨生吉答应:是。

牟达钊看一眼杨生吉:问道,你的脸是怎么肿的?

杨生吉难以启齿,瞎编着说:是撞……撞在门上了。

牟达钊说:你就哄我吧!有人早就报告说,是陈鸿涛掴了你两巴掌。

杨生吉只好承认说:是……是这样的。

牟达钊说:陈鸿涛为什么打你?

杨生吉说:既然你知道了,我就免回答了。

牟达钊说:年轻人嘛,想女人是正常的,但是去嫖娼,是不是太下流了?作为党国军人,要有点羞耻之心嘛!你不但没有而且还那么张扬。

杨生吉检讨地说:是我没注意,我错了。

牟达钊说: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你这样怎么担当重任,一个干大事的人是要处处注意自己的形象,有些嗜好要忍耐一下,要克服一下。像你这样,军舰一靠岸,不想别的,先跑到妓女院里鬼混,这还行!这是要受处分的,严重了会被开除的。

杨生吉点头道:谨记副舰长教诲。

牟达钊说:这次处分就算了,下不为例。我这次找你来是委以你重任,让你担负艰巨任务的。

杨生吉鞠躬说:感谢牟副舰长栽培。我已向家里拍了电报,要家里给我送钱来,到时……

牟达钊打断他的话说:这个不必说,你看着办吧!叫你担负任务,一是提升你为班长,二是委任你为重庆舰的特工人员。

杨生吉赶紧说:谢谢牟副舰长。

牟达钊从抽屉中拿出特勤证翻开给杨生吉看了,然后递给杨生吉。

杨生吉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反复看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牟达钊跟杨生吉窃窃耳语。

杨生吉不断地点头。

尔后,杨生吉将特勤证装入衣兜里。

牟达钊说:你的工作任务明白了吗?

杨生吉答:在下明白了。

牟达钊说,你有权监查一切可疑人员,但要绝对保密,不能暴露丁点儿身份。

杨生吉答:属下明白。

牟达钊说:我这是给你创造提升机会,你懂吗?

杨生吉答:誓死为副舰长效力,为党国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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