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遗传 迷信的厄运 观影《遗传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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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传厄运属于恐怖片近几年来的清流。现今,一惊一乍式的音画冲击已经大行其道,虽说能发挥影院的视听优势,但大多难经住时间考验,部部步向的颓势的电锯惊魂既是例证。

而遗传厄运则走的是心理惊悚路线,直接师承自《罗斯玛丽的婴儿》,整体故事架构多有相似。该流派的恐怖之源并非猛鬼异兽,而是人心。某种程度上,前者可比作青少级的恐怖片,而后者是成年级。尤其是面对成功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我国观众,单纯的怪力乱神甚至会化作喜剧元素,不能添加鬼神妖怪并非是无法制作恐怖片的借口。而真正的难点在于如何突破观众的质疑。

《遗传厄运》的方法是反过来依赖观众,首先通过观众的知识,生物学、心理学和历史知识,构建电影中事件合理性的根基。电影中母亲的角色通过独白交代了自己家族的遗传精神病史,这就为之后梦游以及异像提供了看似合理的科学依据。假若观众接受了以上预设,那么观众将会放松质疑。

恐惧感的来源实际上就是对熟悉环境失去信任。在上一步铺垫之后,电影也得到几个不可信任的视角。首先是查理,然后是皮特,最后是母亲,每个人物都看到了超现实的事物。对于可疑的角色视角,观众会感到不安。相似的手法可见罗宏镇的《哭声》,其中多方宗教势力的说辞皆不可证伪,寻求帮助的父亲如同迷失在言语的黑暗森林一般。更源头处可见《罗生门》,对于真相的无法认知以及人性的幽暗令《罗生门》透露出恐怖的气韵。《遗传厄运》在母亲向丈夫摊牌求助的段落塑成一扇罗生门,丈夫的说辞和母亲的说辞各有可能而无法证伪。同时最后皮特所见同观众的解读也将互为罗生门,当然前提是观众依旧秉持着唯物的观点,将诸如无头飞尸进行科学演绎,比如高压下的幻觉。

电影在剧作上十分扎实老练,处处都提供了多义解读的空间。比如母亲曾在灵媒家喝水时,喝出异物,这可以解释为后来为何在灵媒施法后看到幻觉。在母亲自己施法时蜡烛会突然窜高,蜡烛是灵媒给定,懂了手脚很有可能,同时玻璃被砸破也很可能是邪教组织所为。总之片中邪教层面所蛊惑的说辞和玩意都可通过电影留下的线索解读为巫婆神汉的把戏。而最后真正令人感到恐惧的就是这些无知的人,正如同《罗斯玛丽的婴儿》中的邪教一样,人多并未带来壮胆的作用,恰恰相反,危险正是由其施加,且众众之人反倒更加可怕。而这样的恐怖是切身的,切及观众的,只有让观众相信自己也有可能遭遇相同的事情,才是真正有力的恐惧。

电影同时选取了微缩模型这样一个绝佳的视觉元素。电影不同于文学,甚至文学也不会直接表述电影“宿命”“轮回”的主题。直接说出来就乏味了。而微缩模型首先与“控制”“重复”这样的概念相关联,进而与电影的主题喻合,并在观众心中潜伏下悲剧感。电影中不时出现的移轴摄影也令现实空间有微缩模型之感。同时电影也将微缩模型作为人物心像的外显,母亲心中所有过不去的坎,都被自己制作成微缩模型。而当模型不断积攒到自己无法承受时,通过一场破坏模型的戏试图抹去这些曾经的阴影。然而,真正的阴影依旧如真实的房子矗立着,禁锢着这一家人。这座囚牢是无知和迷信筑成的,这样的囚牢中人物势必是悲剧的,电影中那根立在路边的木桩上,绘制着宗教符号,真正让它仿佛有魔力的岂是巫术,不过是到处皆有的迷信之众令这一家人的悲剧命运成为必然。毕竟,团结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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