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能慢点走吗?

见到母亲日益严重的孱弱,心里感觉非常非常的不好受。我知道母亲离大限的日子不远了,我感觉到那远方的外公外婆,在呼唤着我的母亲。

梦里我还是会见到年轻时母亲的模样,那种外钢内柔的温柔。

母亲是家中的长姐,底下有六七个弟妹。

听说那时候,母亲家里很穷,母亲只读了一年的卜卜斋(私塾的方言叫法),然后就和她的二弟出来上山砍柴去卖,用以帮补家用,十五岁就进了工厂,当了学徒,继续挣钱养家。

廿岁认识了我爸,结婚后也是不定时的拿钱回家,帮补家用。

直到所有的弟妹们都工作了才渐渐地少给钱外婆家。

我记得小时候的我家,虽然说不是很穷,但感觉还是很拮据。我和妹妹没有零花钱的概念,看到别的小朋友有零食吃,自己也自能眼光光地看着,干咽口水。

记得有一次,我放学回家就去洗米做饭,就把前一天晚上吃剩的一条鱼放在靠窗的桌子上,却没有盖上锅盖。

当我洗好米,回头来拿鱼,发现桌上只剩下个牒子,再看向窗外,对面屋顶上一只大花猫正在吃着我们家那条鱼时,我哭了,一直哭到爸妈下班回来。

直到母亲安慰我说等星期天休息,她再做一条好吃的鱼给我吃时,才停止了我的哭泣。

其实,我不是贪吃,我哭,是因为晚上全家人的菜就会少了一个。而少了一个菜就意味着爸妈他们只能吃咸菜了。

母亲在单位工作很认真负责。在家里是个精打细算的女人,家里穷她就想着各种法子,让我们全家都吃好一点。

我记得小时能有一件新衣服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通常我和妹妹穿的是我们两个小姨不穿的衣服,有时候不合身,母亲会帮我加几针改小一点。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我突然长高了,两位小姨的裤子己经不够长了,露出了脚踝了。有一天,学校要上台表演,要穿蓝长裤,家里没有,去买一下子又找不到,别的女生又没我高,怎么办?最后,母亲想来想去,想到一个办法,去找我的小舅舅拿一条他不穿的工作裤来改。(我父亲比我矮,所以不能用他的。)

母亲用一晚上时间帮我改裤子,可怎么说呢?毕竟那是条男装裤啊,穿在身上真的感觉很怪很怪。那种的怪异直到今天我当了妈妈还是感觉很怪很怪。(虽说现代人也有男穿女装,或女穿男装,但那时候的男装没有当代的时尚潮流元素在内,那种穿着长辈男裤子的怪异感真得很怪腻。)

母亲对我和妹妹的爱,我们都能感受得到。

但我不知道我母亲的几个弟弟妹有没有感受得到。

母亲从前年发病,到几次入医院的ICU,我们通知过他们,说母亲在病床上还挂念着他们,想见他们。也许母亲一方面确实想见他们,另一方面也许她想几个弟妹帮忙照看一下她的爱人与孩子们吧。

可以500多天的日子里,她只接触过一个小妹及妹夫,她其他亲人都没来探望过她。

我再次在脑中探索,母亲是否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我没有找到,也探寻不到。

记得母亲,她省吃俭用给三舅卖过单车;记得四舅胭脂红的石榴,每次见到市场有,她都会挑几个好的买了,然后送去他家;记得大舅二舅没房子住,自己不要单位分的宿舍,要了别人退出来的公房,然后给了二舅做婚房,让大舅用外婆家的大房间作结婚;记得大姨与小姨的生日……

在母亲的心里,除了我爸我和我妹,她记在心上的就她几个兄弟姐妹了。可惜,在她即将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们却都一直没有出现过。

渐渐的,母亲的眼神从盼望到失望,心底的希望也渐渐消失了。

母亲眼光中有了迷茫,每次我见到她的样子,我都很心疼很心疼。我和我妹都恨过,也责怪过我母亲的兄弟姐妹们,可现在我们又觉得已经不重要了。

母亲也许内心深处有过渴望,渴望某种亲情。只是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有我们,她的至亲。

在这段走向落幕的时候,在她身边有我,有我妹妹,还有她一直相互深爱着的她的老公,我们的父亲,他一直陪在母亲身边,每一口饭,一口水,一件衣服,一个问候……

都是那么的充满着爱!

妈妈,我们爱你。

希望您能再走得慢一点,再多陪陪我们,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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