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弟弟:“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
弟弟:“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表妹:“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表弟:“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表妹:“说过了,说过了,你输了。”
表弟:“等会,我再想想……我不玩了。”说完一溜烟跑了,大家齐声喊:“别耍耐皮啊,赶紧回来受罚。”
春天的一场雨接连下了一周,下午,雨停,四周湿哒哒的,我们在屋檐下玩接龙,谁输了就打手板。表弟一跑我们也就散了。
雨后的田野,嫩绿的小草覆盖了泥土,草尖挂着透亮的水珠,鸭毫不留情的从它们身边走过,震落了水珠,压弯了小草,有的还成为鸭的腹中食,吃饱了的仰天大叫,嘎嘎嘎嘎嘎,仿佛得到了偌大的满足。
屋旁的水井里的小鱼仰着头呼吸新鲜空气,水面波光粼粼,水井旁的松树上也挂着透亮的水珠,偶有滴落,砸在石头上,啪!砸在水面,滴答!吓到鱼扭头就跑。“吃花了。”抬头一看,表弟拿着一束映山红跑过来,摘下花朵,去掉花蕊就往嘴里塞,我跟弟弟疑惑:“能吃吗?会不会有毒?”表妹告诉我们:“能吃,我外婆他们那经常吃。”我跟弟弟将信将疑的把花往嘴里送,酸酸的,好像还有淡淡的甜味,跟三叶草的茎味道有点像,但没有三叶草的土腥味。吃完我自言自语:“映山红开了吗?”他们答:“开了呀,你看。”
他们把我拉到屋角,指着屋后的山林,果然开了,漫山遍野都是,穿插在树林里,红的居多,偶尔有一株紫色的。我们决定去采花,红的多,偏不采,只要去采紫色的,往林子里一钻,衣服裤子都湿了,采下的紫色映山红如同在水里洗过一般,吃起来味道跟红色的一样,手上沾满了水,些许的凉意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大人们看见了赶紧阻止我们:“你们什么都敢吃,也不怕有毒,蛇爬过的怎么办。”听到大人这么一说,胆小的也就不敢吃了,胆大的相视一笑,又吃了几朵也不在吃了。
天已经暗下来了,望着手里的映山红还是那么鲜艳,往水田里一插,就像是从田里长出来一样。
春天是耕种的季节,雨停了,我们一家人早早的起床准备上地里种玉米去,太阳从东边升起,照在雨后的大地上,整个世界都精神了,青草随风摇摆,鸭子抖落身上的灰尘,鸡展翅狂奔,邻居家的狗子对着河边行人狂吠,昨晚采下的映山红都更娇艳了些。
河边走过一个扛着锄头的老人喊:“走啊,种包谷咯。”我妈应:“吃饭了去,你们每天起的早,不像我们,睡到十一二点才起来。”其实我们八点半就起了,根本没有睡到十一二点,老一辈的人早上六点就起了。
上午忙了一天的农活,回来看到香椿树发芽了,“妈,我们采点香椿回去吃吧!”没等我妈回应,我跟弟弟向着一颗香椿树跑去,听见我妈在后面说:“你们又不爱吃,才回去干什么?”我们跑远了,我妈喊:“早点回来吃饭。”说完向家里走去,我们沉浸在采香椿的喜悦中完全没有理会妈。中午,我跟弟弟一人抱了一大把香椿回去,我妈说:“这么多,那摘的。”我和弟弟只是笑,爬过几颗树,翻过几座山,我和弟弟都清楚。“你们不会把苦林子树也摘回来了吧!”“没有没有。”为了证明我们认识苦林子树,我们还准确的说出了一颗苦林子树的位置。妈把老的,嫩的都挑出来,留下的拿给我们说:“这种是最好吃的,拿到水井边洗一洗。”
午饭,香椿炒腊肉,炒土豆片,盛了一盘香椿炒腊肉给二伯家,路过的邻居闻到香味就问:“做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妈:“椿芽,他们中午去摘的。”
邻居走时也带走一盘,这样一来,家家户户都弥漫着香椿香,过几天,二伯家也摘了香椿,炒好就给我家送一盘。我妈说:“他们什么东西都是吃第一顿,第二顿就不爱吃了,就爱吃个稀奇。”二婶:“我们家那两个还不是一样,做的不好还不吃。”
播种完玉米、水稻,就该犁水田了,每年到这个时节,就是捉鳝鱼的好时候,我记得小时候有一老人在二婶家旁边用牛犁地,地里刚灌水,泥巴硬,土里翻出的鳝鱼无处可逃,都被老人捉住,用草穿过嘴和腮串成一串,放在田坎上,当时觉得残忍,后来自己动手宰杀鳝鱼时也就没这种感觉了。
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家第一次吃鳝鱼,我爸不会杀,我妈就更不会杀了,请了我一个表哥来帮我们杀,杀完后鳝鱼肉足足有一汤盆,最后煮了面条里面,大概十几个孩子,加上我爸、我妈,二婶,二伯一起吃,谁也没有吃尽兴。我只看到白白的面条里面偶尔会出现一个黑色的鳝肉,两小孩抢同一块肉,输了的嚎啕大哭,大人就安慰他:“再找一块,哭什么哭。”二婶翻动着锅铲很快就找到一块,还比刚刚的到,夹给刚刚哭的小孩,“你这块比他的大。”小孩低头一看,挂着两行泪痕开心的笑了。我们都开心的笑了。
水田犁好后,晚上八九点左右,会有三两个人打着手电在田里找黄鳝,黄鳝会从洞里出来,在水里乘凉,捉鳝时只需要一个水桶、手电、绵手套或夹子就行了,一晚上够一顿吃的。
白天没事的小孩就会拿着黄鳝勾去田里钓,钓的一般都比晚上的大,因为大的黄鳝狡猾,要么只露一个头,要么就不出来,晚上看见了洞里的黄鳝,坐上记号,白天就可以去把它钓出来。但好多时候晚上看到有黄鳝,白天不咬勾,所以有些人晚上就带着黄鳝勾,碰到洞里的黄鳝直接就钓出来。
往后每年还是会吃鳝鱼,不是煮成汤就是炒成菜,可是却没有一起吃的氛围与热闹,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做好鳝鱼给二婶家端一盘,他们家吃什么好吃的也会给我们端一盘过来,在农村常年只能吃土豆与腊肉,那些日子也算是难得的幸福时光。
好吃的是要与人分享的,分享的不是吃的,是快乐,双倍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