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老了

等我们老了

去山里垒个小屋住下吧

我们逃离都市的嘈杂

解脱紧绷的神经

每日枕着山野间的蛙鸣鸟啼入梦和醒来

我们买点锄头、铲子之类的小农具

在门前辟一个小园

侍弄半亩菜畦

感受生长和收获的喜悦

房前屋后种上不同季节开花的树

让各异的芳香刺激我们迟钝了的嗅觉


那个时候

我们的牙恐怕掉得所剩无几

早已尝遍世间百味的舌尖想必也是愈发挑剔而难以伺候

待天晴

我们去拾捡柴禾

包里背点譬如云南人爱吃的烧烤好了的土豆和你调配好的辣椒粉

走累了

我们互相搀挽着

坐在路边

用稀疏豁齿

嚼吞着沾了辣椒粉的土豆

“真辣!”

辣得老泪纵横

辣得麻木的味蕾瞬间盛开


那个时候的我呀

依旧是你初识时的那颗行走的炮仗

易燃易爆

但你脾气该是好的

要不然

我的小屋怕是要遭殃了


你好似曾经说过自己是被耽误了的画家么

正好

此时你该学习画画了

老天怜我

终于

而今你混浊的眼里、颤抖的笔下

除了山间草木、屋前鹅鸭、水里鱼虾

余下的全是我

是我曾被你嘲笑斑点满布而今塌陷干瘪的脸

是我曾经乌黑光亮而今花白乱舞的发

是我曾经圆润短小而今粗糙萎缩的手……


朗晴的傍晚

我们坐在门前

看月亮升起

回顾过往

埋怨彼此曾经因自私

固执等恶习陋性给对方带来的难以释怀的伤害

但更欣喜于我们终是竭尽全力朝着一个方向做了我们都认为是对的事


那个时候的你和我呀

好似两盏曾酣畅淋漓燃烧

而今即将耗尽的油灯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我们不恋生

不惧死

重又步入最真的童年

搀扶走向人生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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