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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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自己穿过古老的街巷，迂回曲折的路，台阶林林。有老式的铺子，裁衣的，住宿的，卖日常物品的。忽然，我走错一个岔路口，不得其下，在高处站着，彷徨无措。周围许多等船的人，我随着人群，缘绳网而下，轻飘飘的。下一刻，便在长江之上，浩浩荡荡，横无际涯。

是否应了那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

古来万事东流水，田园将芜胡不归。

她说：你啊，明明看起来这么智慧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好生幼稚。

他说：我不愿和你日益熟稔，怕出尘之心踊跃。

几日来零零散散看些历史的纪录片，有个场景怔了许久。戏台上的二人，明明唱着莺莺燕燕的曲，弯着欢欢喜喜的眉，却在下一个场景，渐渐模糊淡薄，直至人去楼空。屋檐的雨不断落下，千百年前的人事，含情蕴绪说出来，也不过是落入他人倦眼，挥手尔尔。

江湖百年啊，真真是一朝缱绻，就此别过。后来人说着后来人的话，古时人唱着古时人的曲。

我的体内，一个是灯火阑珊处的古人，一个是晨曦初上的少女。一个想冷清干净，无疾而终。一个想烟火人间，何处有连天芳草，何处作嬉戏梦游。

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会说令人费解的话，做自娱自乐的事，想未涉世事的人，落哭哭啼啼的泪。天地漂亮得不像话，人间清白得令人发指。遇到的每一株草木、每一只生灵，都与它们说：早上好~

生来的浪漫多情，在某个时刻跳脱出来，会令自己为之一振。想着：“就是这样的模样了，本来的模样，温柔无极。”而下一刻的风吹来，说吹散也就吹散了。如同大雨中的人世，若即若离。

知道自己依旧是个俗人，喜欢美的事物，安宁纯粹的东西。一日蓦地想起“无垢无净”这个词，自己勉强做到了趋净而已。不染一尘，说到底还是痴念未尽，执意未泯。

这么些时日，开始慢慢领悟到，什么叫做无垢无净，什么叫做众生平等，什么是爱，什么是爱的情绪。

我当踏入万千人海，受尽万劫之苦，方才懂月白风清。生活中不置一词的缄默，若非出于悲悯，不过是孤芳自赏的怜惜。

昨夜闲闲想了些不着调的事，与远方素未谋面的青山说了。我说：有朝一日，若我踏入婚姻，也许并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只是情绪之下的，一朝梦境。我最爱的那个人，早就在有生之年的千千万万个刹那，爱得铭心刻骨，爱得朝发夕死又永生永世。

我早已见过他了，在遍及十方的光中，在众生的爱中，屡屡相逢。他来时与春花秋月都擦肩，所以即便未成眷属，我也可以在余生，一一确认。

那个人呀，我有想过的，在旧文中恳恳写下。“三生六道，摩诃萨埵，他降生为鹿，指她出林之径，光明之所。脊似琉璃，蹄似砗磲，角如金精，瞳目如炬，具足七宝，清净庄严。是时昂首东望，百木呼应，霞光刹显，映贯天衢。”

诚愿世间诸有情，有缘成连理眷属，无缘结高风厚谊。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