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为了旭凤来质问玉鹅的时候,玉鹅还在七政殿执笔而书呢。玉鹅刚刚在邝露小仙女那里碰了软钉子,经过一番思虑认清了邝露在他心中的地位后,他开始批阅奏折。玉鹅做了上万年的夜神,夜间的精力一向比白天强些。根据后面彦佑君偷人鱼泪手串时的说辞,玉鹅一般是快到天明的时候,才稍微打个盹儿的。
玉鹅突然感觉到他身边的烛影晃了一晃,他修为精深,万没有感觉不到修为不如他的穗禾要来的道理。玉鹅先发制人,以水系术法袭击了这一位承袭了先天后修为的穗禾公主。当然,他也没下狠手,只是点到而止,毕竟,玉鹅知道,穗禾不是无端端地寻上门来的。
玉鹅拿出了自己天帝陛下的威严,没有给穗禾一点好脸色,只是问道,不知公主夜闯天界,意欲何为?
作为在本剧中,唯一能与玉鹅在智商上拼一拼的穗禾,自然也嘴里不饶人了,她说道,明人不说暗话,穗禾今日为何而来,想必天帝心里清楚。
玉鹅还是给穗禾留了一点体面的,他虽然没给穗禾笑脸,但还是称呼她为公主,就好像他当初做夜神、穗禾做鸟族公主、又是荼姚心中属意的下一任天后人选时一样。虽然穗禾此时已经带着鸟族叛出了天界,从名义上来说,她是玉鹅的政治对手。
而穗禾对玉鹅就不够客气了,上一次她在翼渺洲见到为了旭凤元神找上门来的玉鹅,还尊称玉鹅为陛下,给他行了一个垂目礼,而此次,穗禾直接称呼玉鹅为天帝,她是彻底地与玉鹅针锋相对起来了,为了魔尊旭凤。从这个称呼中,我们也可以知道,穗禾对她即将与玉鹅的谈话抱有极大的自信,她觉得今次她必不会空手而归,因为她自认为拿捏住了玉鹅的短处——锦觅。
我们即将领略本剧中最聪明的两个人是如何优雅地耍嘴炮的,更将领略,面对自己丝毫不放在心坎上的人(即锦觅与邝露以外的所有人),玉鹅是如何地怼天怼地,舌灿莲花的。
玉鹅垂了垂眼眸,他知道,穗禾下面说的话,必将涉及机密,故而立刻施法,密闭了七政殿的大门,防止被侍立在门口的仙侍们听到,更为了防备被他最在乎的未婚妻子锦觅听到。
上一次,玉鹅因为防备不够,不小心被锦觅听到了他与隐雀族长密谈的旭凤元灵一事,从此后处处被动,玉鹅吃了一次亏,怎么可能重蹈覆辙呢?不过可惜的是,玉鹅毕竟是男二号,他越不想被锦觅听到的事,越会被锦觅听到。他的幸福,在即将实现的时候,还是变成了水月镜花一场空。
玉鹅道,公主心思深重,本座委实不知。
玉鹅恭维穗禾为心机深重之人,他开始装傻,只是说他不知穗禾为何而来,他等着穗禾主动来说,好根据穗禾的说辞,推断穗禾所知事实真相的多少,以便见招拆招。
穗禾那么伶牙俐齿,怎么可能不趁机挖苦玉鹅,她反唇相讥道,你说你不知道我所为何来?那你紧闭门窗做什么?还不是天帝你做多了亏心事,怕被旁人知道,惹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
和除了锦觅和邝露以外的人耍嘴炮,玉鹅可从来没输过。这一点,我在玉鹅做夜神,狂怼缘机仙子的时候就看出来了。玉鹅立刻回答道,本座不过是为了给公主留些颜面罢了。
玉鹅提醒穗禾,你可别着急嘲讽我,你自己还不是人不人鬼不鬼?一会儿鬼话连篇,一会儿又如蹈神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紧闭门窗,不过是为了让你戴着你的假面好继续装神弄鬼罢了。
穗禾也不屑与玉鹅饶舌了,她直接说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在老君的丹药中做了手脚?好巧不巧,这句话偏偏就落入了最看重旭凤安危的锦觅的耳中。
穗禾是为了旭凤遭受九转金丹的反噬才来找的玉鹅,而见证了穗禾与玉鹅互揭老底的锦觅,终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旭凤可能有了很大的麻烦,他因为玉鹅投毒,身体出了大问题。
旭凤为什么会在此时反噬加重呢?那是因为他听到了锦觅与天帝即将成婚的消息,虽然旭凤嘴硬,不肯承认他对锦觅的爱慕,还害怕再上玉鹅的圈套,但是他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即将嫁给自己的仇人,他怎么可能毫不所动?根据原著小说来看,锦觅去找旭凤解释的时候,旭凤为了伤害锦觅,还说什么他即将与穗禾在下月十五成婚,要是水神不知道,我还可以补你一张喜帖。锦觅从此后再也没去找旭凤,旭凤为了逼锦觅来找他,竟然派人真的给锦觅送来了喜帖,结果反而惹得锦觅万念俱灰,答应了玉鹅的求婚。但是婚期却被定在了第二年的春天,足足比旭凤晚了大半年。后来锦觅与玉鹅决裂,被玉鹅软禁很久,绝对过了旭凤与穗禾的婚期,但是锦觅逃到魔界去的时候,穗禾已经不见了,代表了旭凤根本就没打算和穗禾成婚,他只是想气锦觅才那么说的。
电视剧为了实现戏剧冲突的最大化,把这一段给改了,改成了他们四人都在下月十五成婚,从而使得锦觅在机缘巧合下嫁给旭凤的剧情得以合理化。除了这里还有一个地方被改了,还有就是原著小说中,穗禾公主是被玉鹅处置的,锦觅死后,为了给锦觅报杀父之仇,玉鹅将穗禾压入了毗娑牢狱,并把这件事告诉了一直为锦觅之死失魂落魄的魔尊旭凤,同时还交还了锦觅的遗物——她亲手所绘的旭凤一张张画像。玉鹅对锦觅的爱,在原著小说中,埋得更深,但只要肯挖掘,还是可以推断得出作家刻意的留白的。
在听到了这一句完全在意料之中的质问以后,玉鹅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是在冷笑穗禾公主的狂妄,怎么,你有什么资格来我跟前质问?我又有什么立场要顺从你的意愿?你一不是锦觅,二不是邝露。
在前一个场景中,玉鹅刚刚认清了邝露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其实他也不会拒绝她,他怕见到邝露流眼泪,他也会顺从邝露的心意。可是,就算是一直追随玉鹅的邝露小仙女,都要一手软,一手硬,一面表达自己强硬的立场,一面又要软和和地来给玉鹅台阶下,只说不否认就行了。穗禾又不是邝露,玉鹅怎么可能会听从穗禾的指令?
穗禾更不是锦觅,当初锦觅想复活旭凤的时候,还怕玉鹅对旭凤不利防备着他,还是玉鹅怕锦觅忧心,怕锦觅因为不能复活旭凤而再次受到伤害,自己上赶着去帮着锦觅达成心愿的,难道玉鹅会为了一个鸟族公主的质问,而放弃他因为对旭凤的嫉恨而故意针对他的报复性举动吗?
玉鹅立刻施法,召唤了茶具出来,玉鹅知道,这顿口齿恐怕是少不了了,他要啜饮香茗来润润喉咙,同时,这也代表了玉鹅镇定安详的姿态,他是真的不把穗禾的质问放在心上。这茶具一旁,还焚染着檀香,用来驱赶因为穗禾的到来而产生的令人不快的气息。
玉鹅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才说道,我当是何事,原来是为了这桩小事。本座不过是在丹药里面,去了一味上火的草药罢了。
其一,玉鹅一点儿都没给自己遮掩,他立刻承认了,就是我在九转金丹中动的手脚,这算什么大事?也值得你如此气势汹汹地跑到天界来质问天帝?
其二,但是,玉鹅在关键的问题上撒了谎,他只是告诉穗禾,他是在九转金丹中去了一味上火的草药,才让魔尊旭凤受到金丹反噬的。可是如果真的少了一味草药,这九转金丹还能达到让旭凤复活的效果吗?旭凤活不过来,玉鹅在锦觅面前,才叫吃罪不起。根据后面太上老君在玉鹅暗许下的说项,锦觅才知道,九转金丹根本没少药材,而是多了一味极寒的白薇。太上老君甚至还在玉鹅的暗许下,把治疗白薇的草药也告诉了锦觅,那便是花界圣草蓬羽。穗禾又不是锦觅,玉鹅怎么可能告诉她真相呢?
穗禾一听,就急了。她上了玉鹅的当,她觉得玉鹅都承认了他给九转金丹做手脚之事,就自然而然地认定玉鹅所说的他做手脚的方式也是真的了。我不禁再次感叹,玉鹅啊玉鹅,你可真是尾心机小白龙,谁也算不过你啊!
穗禾道,果不其然!外界都传,天帝对水神一往情深,挚爱非常,却不知,天帝连挚爱之人也利用欺骗。你明知旭凤还留有一魄,明知锦觅得了金丹必会去救旭凤,明知他体质属火最怕寒冷,便故意去了药的火性,使得他如今又遭受丹药反噬。想必水神还不知道自己这颗棋子的作用发挥得这么淋漓尽致吧?此刻若有人从旁提点的话……
其一,穗禾讥讽玉鹅是假仁假义,做出一副深爱锦觅的样子,实际上却只是在利用锦觅、欺骗锦觅——玉鹅利用锦觅对旭凤的情意,在九转金丹中做了手脚让旭凤遭受丹药反噬,以巩固自己的天帝之位。你爱锦觅吗?你不过是打着爱锦觅的旗号,作出一副痴情专情的模样来欺骗世人罢了。你最爱的,是你自己,是你的天帝之位。
不得不说,这句话落入了锦觅耳中,对离间玉鹅与锦觅起到了至关重要、甚至是独一无二的作用。锦觅受到这句话的启发,一门心思地认定玉鹅是借她的手杀死旭凤,夺得天帝之位,进而与他决裂。
但是在穗禾面前,玉鹅并没有为自己解释,因为他觉得不需要,不值得。穗禾是无足轻重的人,他才不会浪费口舌去向穗禾证明自己对锦觅的情意,这也成为了锦觅与他决裂的一个关键因素。锦觅觉得,玉鹅在她跟前就是在演戏,在穗禾面前才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其二,玉鹅虽然不解释,但是穗禾却清楚,玉鹅最看重的就是锦觅。因为她也是玉鹅那样的人,为了得到挚爱不择手段。穗禾知道,就是因为那是玉鹅割舍不掉的挚爱,才让玉鹅做下诸多错事,才让自己抓住了玉鹅的把柄。玉鹅现如今倒持太阿授柄于人,穗禾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穗禾要挟玉鹅道,如果你不肯告诉我少了什么药材,我就去告诉锦觅你的真面目,叫你失去挚爱,你难道想尝尝幡然梦碎的滋味吗?
玉鹅在听到穗禾说“天帝挚爱水神”的时候,还气定神闲地垂头看着自己的茶杯呢,他根本没把穗禾放在眼里。
可是,在听到了穗禾说“天帝连挚爱之人也利用欺骗”的时候,他就突然理清了穗禾的逻辑思路了,他是要借锦觅来要挟自己。玉鹅立刻抬起了头,紧紧地盯了穗禾一眼。
玉鹅在听到有关旭凤的情况时,瞪大了眼睛一副期待的样子,他等着穗禾来告诉他旭凤身体是什么情况。毕竟,他也不确切地知道,旭凤究竟如何了。
玉鹅在确认了旭凤真的是遭受金丹反噬后,轻蔑地瞥了穗禾一眼,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背过了身去。玉鹅最在乎的事已经被他知道了,旭凤真的遭受到九转金丹的反噬,并深受其害。旭凤在修为上,是真的不如自己了。
锦觅听到了穗禾的话,只觉得不敢置信。她一是震惊于旭凤竟然遭受金丹反噬,二便是震惊于玉鹅的心机——玉鹅竟然利用了自己对旭凤不利,因为玉鹅利用过自己,才被穗禾抓住了把柄, 让穗禾能打上门来要挟玉鹅。
玉鹅听到穗禾竟然拿他最看重的锦觅来要挟自己,他便忍不住了。锦觅一直都是这尾小白龙的逆鳞,谁敢说,谁敢碰,玉鹅便会暴跳如雷,翻脸无情。玉鹅气得连茶杯都拿不住了,他顾不上什么镇定安详的姿态,他把茶杯掼在了桌案上。
玉鹅拿茶杯撒了气,自然是不够的,他还要把火撒在来惹他的穗禾身上。玉鹅摆出了咄咄逼人的姿态,说道,公主说得坦荡,是否已向那魔头坦言,你就是杀害先水神的凶手?且他能够死而复生,也并非为你所救。如今,旭凤的修为蒸蒸日上,就连他自己都不在乎这区区的反噬之苦,公主此举未免杞人忧天了。
其一,玉鹅看到穗禾拿锦觅来要挟自己,便拿出了穗禾最看重的旭凤反击了回去。玉鹅说,你说我利用、欺骗挚爱?那你是如何对待挚爱的?你杀了水神嫁祸给了旭凤,丧心病狂的你,才是害死旭凤的第一责任人,你竟然还有脸来质问我?你还冒领了锦觅复活旭凤的功劳,这哪里是假仁假义?根本是无耻至极!玉鹅试图拿他所掌握穗禾的把柄,以穗禾的挚爱来逼迫穗禾知难而退,别来破坏玉鹅与锦觅的婚事。
其二,但是,玉鹅也没有彻底地撕破脸,他的话还是收着说的。玉鹅还试图劝导穗禾,旭凤都不在乎这区区反噬之苦,你急什么?你太小题大做了一点儿。
锦觅听到玉鹅说穗禾就是杀害先水神的凶手的时候,听到玉鹅说他知道穗禾在冒领自己复活旭凤的功劳以后,眼睛就红了。锦觅更加不敢置信了,她一直都以为玉鹅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曾告诉玉鹅她复活了旭凤的事,也不曾告诉玉鹅她为了穗禾和旭凤决裂的事,更没有告诉玉鹅穗禾就是她的杀父仇人的事。可是,玉鹅却全都知道,并一力利用这些,来针对旭凤,来哄骗自己。
因为玉鹅是这部戏中,心机最深沉的一个,所以,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都开了观众的上帝视角,把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玉鹅知道每个人知道的事,知道每个人怕什么,要什么,所以可以适时引导,利用一切人。玉鹅在所有人面前所向披靡,只输给了不爱他却是他挚爱的锦觅。
穗禾在听了玉鹅拿她的挚爱旭凤来要挟她以后,自然不肯饶过玉鹅了。你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知我们谁更怕事实真相的败露。
穗禾再接再厉,说道,就算旭凤知道,他是锦觅所救又如何?若不是锦觅一刀致命,他又如何会魂飞魄散?!倒是锦觅,若让她知道,你早就知道杀害先水神的元凶并非旭凤,却一直隐瞒,误导于她,不知她会作何反应?!
穗禾知道,玉鹅是拿两件与旭凤息息相关的事来要挟她的,一是她是杀害先水神真凶一事,二便是她冒领复活旭凤功劳一事。故而,穗禾要想继续要挟玉鹅,知道救治旭凤金丹反噬的草药,就得先解决这两个问题。
其一,为了表明穗禾不怕玉鹅挑明是她冒领复活旭凤功劳一事,穗禾直言,就算旭凤知道锦觅救了他,对她与旭凤的关系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因为当初就是锦觅亲手杀了对她毫不设防的旭凤的,锦觅这么做,就算她是想赎罪,我也可以利用你利用锦觅使得旭凤遭到金丹反噬一事,把这件事撇的干干净净,继续撕裂旭凤与锦觅的关系,叫旭凤根本不信锦觅是好心好意救他的,叫旭凤相信,我不过是为了叫旭凤和不怀好意的锦觅划清界限,才冒领了锦觅的功劳。
其二,为了胁迫玉鹅不要把她亲手杀死水神的事挑出去,穗禾拿出了她的杀手锏——你可别说我是害死旭凤的第一责任人,难道你就干净了吗?也不知道是谁,明明知道旭凤并非真凶,还一力误导锦觅,使得锦觅诱杀了对她真心实意的旭凤。假如锦觅知道了这件事,再加上你利用她使得旭凤遭受金丹反噬的事,恐怕更使得锦觅认定你是为了天帝之位,才假模假样地装作爱慕她,实际上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你的确不是杀害先水神的凶手,却是害死旭凤的第二责任人,锦觅那么爱慕旭凤,她要是知道了你曾经这样利用过她,她还会和你成亲?恐怕,你比我更怕此事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在七政殿外的锦觅已经承受不住打击,开始流泪。她终于确认了,玉鹅就是篡改梦珠颜色的凶手,披香殿主事一定是他授意邝露杀的,而他之前假托自己没看过梦陀经,只知道血灵子的事,也是在哄骗自己。她是彻彻底底地被玉鹅利用了,先是被玉鹅利用杀死旭凤登上天帝之位,后是被玉鹅利用使得旭凤遭受金丹反噬巩固了天帝之位。
玉鹅在听到穗禾拿出他误导锦觅以为旭凤是杀害先水神凶手一事时,终于忍不住了,他微微歪过了头,开始盯着这个要挟自己的女人。玉鹅知道,若是这件事捅出去,他在锦觅面前利用他没看过梦陀经只知道血灵子为自己做辩护的说辞,会彻底失效,锦觅会与他决裂,他别说和锦觅成婚了,只怕锦觅从此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