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w明日方舟同人二创」-[嵯峨x灰喉]-《无解之问》-微剧情向

文/海猫络合物(@KuroHRH)

Mew.fun、Mew社区 明日方舟据点用户投稿

原文可点此跳转:《无解之问》

【11:32 A.M.

乌萨斯雪原,无名地区

能见度范围:60米

正在按照凯尔希医生的指示,进行本区域感染者的搜寻工作——】

“灰喉施主!你看,这里有个雪人!”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她正在录入的语音日志,灰喉有些无奈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年轻的东国云游僧正朝她挥舞着手臂。

 

四天前,罗德岛行动部办公室。

“为什么要派嵯峨和我一起去乌萨斯……”她把行动计划书撇到面前的桌子上,“我可没有精力一边搜寻感染者的踪迹一边提防她掉进雪坑。”

“灰喉小姐,请不要低估嵯峨小姐的实力……她虽然才来罗德岛不久,但也是顺利通过能力测试的高级资深干员,”坐在对面的行动部干员把散落的文件收拾整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况且,多一个人同行也是多一分照应嘛,毕竟那可是乌萨斯雪原——”

“寒灾、裂兽、还有比这些更恐怖的,乌萨斯纠察队的老爷们,对吧?或许两个人一起死在雪原里确实比一个人来得没那么寂寞。”灰喉叹了口气,重新把文件揽到面前,“说真的,你们其实是怕我把感染者晾在雪原里见死不救吧?”

“呃……行动部并没有理由怀疑任何一位干员的人道主义情怀,尽管灰喉小姐你的行事风格在感染者干员们之间已经……咳嗯,总之……”那位干员不露痕迹地放下袖子,遮住了他手腕上的体征监测装置。

灰喉并未留意到他的小动作,或者说她看到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放心吧,人我会一个不落地带回来的,无论是干员还是感染者。”她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灰喉施主,你看这雪原上有小兔子、有松林,还有小孩子堆的雪人,虽然冷是冷了点,但小僧看来,行动部的干员们所言也并非尽皆属实嘛,”嵯峨揉搓着雪人的脑袋,眼中的新奇与兴奋之情难以掩饰,“小僧以为,这片雪原实在是归心自然、涤净杂念的上佳去处哇!”

嵯峨像个小孩子一样搂着雪人用移动终端拍照留念。灰喉并未打破这位初到雪原的年轻佩洛的幻想,她知道,当冰凌在寒风的裹挟下如利刃般切割皮肤时、当亲眼看到堆雪人的孩子的尸骸半埋在雪堆中,脸上还残留着生前的最后一抹微笑时,乌萨斯雪原才会对外人展露出它真正的一面:残忍、冰冷,正如这片孕育了它的辽阔国度一般。

“嘘,有什么东西。”不远处一簇逆着风向摆动的高草并未逃过她敏锐的动态视力,灰喉制止了嵯峨给雪人刻上嘴巴的动作,拉着她伏低身形朝着那片草丛缓缓移动。

“只是什么小动物吧?”嵯峨说完这句话就收回了这个想法,她闻到了寒风中夹杂着的细微味道,那是汗液的味道、血腥味,紧张与恐惧的气味,嵯峨看到走在前面的灰喉拉紧了弩弦。离草丛越近气味就越浓,暗红色的血迹以草丛为终点,在雪原上画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灰喉把弩探入草丛、分开面前一人高的枯草,看到在草丛里缩成一团的、戴着黑色兜帽和面具的人形。

“施主莫怕,小僧并非歹人,实乃罗德岛的外勤干员,”嵯峨并未理会灰喉阻拦的眼神,径自上前两步把自己的防寒服披在对方肩上,浓重的血腥气味从那个人的身上散发出来,嵯峨的手接触到那具身体的时候感受到剧烈的颤抖,“施主可曾受伤?还请施主和小僧一道往附近的村镇寻医治疗可好……”

“罗德岛……?”

灰喉看着嵯峨小心翼翼地挽着对方的手臂打算将他搀扶起来,对方起身的瞬间,她看到了他的衣物上面残破不堪的标志。尽管在时间的冲蚀下变得暗淡、尽管被刻意地揉搓毁坏以求避人耳目,灰喉还是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了那个标志的含义——

“嵯峨,小心!那家伙是——”

整合运动。

“哎哎?!”在反应过来灰喉的警示含义之前,对方藏在手中的一把散雪已经扬起。下意识躲避的嵯峨被对方狠狠撞开,再稳住身形时只看见他跌跌撞撞地逃窜的背影,还有举弩瞄准的灰喉。

“停下!不然我就……”

“灰喉施主,万万使不得呀!”嵯峨一个飞扑把灰喉压翻在地上,弩箭斜斜地飞出,扎进十几米外的雪地。一人多高的雪尘飘扬起来,又纷纷扬扬地落在二人身上。灰喉狼狈地抖落身上的雪片、把散落的弩箭重新装回箭袋。她的嘴巴里满是冰凉的雪水,带着枯草的腥苦味。

而火急火燎的嵯峨早已爬起身来,并未留出空闲给她埋怨。年少的僧人把整合运动成员掉在地上的防寒服胡乱缠在腰间,大步流星地朝着他逃跑的方向追去。


“马尔科施主你好生奇怪哇,罗德岛的医疗环境优越,干员们全都对感染者一视同仁,伙食也是一等一的好,你说你为什么想不开要一心寻死呢?”嵯峨调整了一下薙刀的角度以便手上的绳索更好地从身后穿过,绳索的另一头连着马尔科——那位整合运动成员——的双手,“你看,你要是不逃跑,我们也不会追你,我们不追你,也不会把补给包丢到山崖下去,如果补给包还在,我们就可以直接回罗德岛,而不用去附近的镇子上化缘……”

“快点闭嘴,求你了,”马尔科仍旧用兜帽和面具遮掩着自己的面容,他的声音有点粗重,让灰喉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巡林者和赫拉格,“你们罗德岛除了话痨和讨厌感染者的家伙之外还有正常人吗?”

嵯峨识趣地不再念叨。灰喉并未反驳马尔科的控诉,她走在队伍的末端,手中的弩箭始终指着马尔科的后背。

“罗德岛……呵,你们以为自己悬壶济世的行径真的能换来感激吗?我们不是病人,我们只是天灾在这片大地上肆虐过后留下的微不足道的垃圾罢了,”马尔科在面具下剧烈地咳嗽着,他的喉咙里像是塞着一只进水的旧引擎一样,“感染者永远得不到治愈,也不会迎来救赎,我们拥有的只有轮回不止的厌恶和仇恨……咳咳咳……”

“马尔科施主你切莫作如此想,”沉寂了片刻的嵯峨再度开口,“矿石病也是病,是病就要治,就正如饿了要吃饭一样,万不可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便是低人一等,”小僧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捻动佛珠,引得身后的马尔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爱憎情仇皆由心生,心中所念又源于因缘际遇……”

“嵯峨。”灰喉适时地打断了嵯峨。

她可不想再从悬崖边拉起一个感染者,尤其是一名整合运动的成员。


“施主莫要再跑!小僧、小僧当真是罗德岛的干员,是来接施主去治疗矿石病的!”嵯峨紧紧地追着面前的感染者,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受伤的感染者能在跑速上与罗德岛的新进精锐干员不相上下。

“什么治疗,什么罗德岛,”面前的男人气喘吁吁地大吼,“少来烦我!让我一个人死在这狗屁地方!”

“但施主身上的伤想必是乌萨斯的纠察队所致,不然施主也不会一路逃窜至此,既然施主一心求死,又何必在这雪原上躲躲藏藏?”嵯峨冲刺几步抢到男人身前,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死在纠察官的枪口下,与死在雪原里,对施主来说有多大的差别?”

“枪口?”男人向后转身,灰喉手中黑漆漆的弩箭直指他的胸膛,他解开外衣露出上身,鲜红色的伤痕像某种晦涩的图腾一样遍布在他的胸膛和腹部,那些伤痕反复结痂又裂开,血迹染红了他有些苍白的皮肤,“看看吧,纠察官的手里根本没有枪,他们只有鞭子、镣铐,以及把感染者运往深不见底煤矿的卡车!只有这片大地,还有你们这些用弩对着我的人才是真的想杀死我!小鸟儿,你的手里有弩箭,”他向着灰喉踏前一步,灰喉则稳稳地平端着弩后退,“用你的箭穿透我的喉咙,给我一个痛快!”

“我们接到的命令并不是杀死感染者,而是带他们回罗德岛本舰接受救治,”灰喉始终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但嵯峨留意到她的手指并未放在扳机上,“我们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你的尸体会成为矿石病传播的媒介,曝尸荒野只会让更多的人染上与你一样的痛苦。”

“对对,施主当以己度人,为附近村子的百姓着想,切莫因了自己的一念之差给更多人带来病痛苦难呀!”嵯峨在男人的身后苦口婆心,“依小僧之见,施主还是安心同我们回去罗德岛治病吧!”

“呵呵……为别人着想……”男人发出沙哑的苦笑,“你们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又是否为我们着想过?是不是感染者一定要遵从你们的意志,像囚犯一样看着你们在外面无忧无虑地活着?!”他扑向灰喉,想要把自己的脖颈送到她的弩箭上。灰喉下意识地放下弩,自己却被男人扑倒在地上,男人发了疯似的抢夺她手中的弩,他们的挣扎掀起冰冷的积雪,灰喉闻到男人身上的血腥味,他粗重的喘息隔着面具喷到灰喉的脸上。

他是感染者。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双腿猛地发力把男人蹬翻到一旁。她在无数次行动中极力克服的某些东西回来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回来了。

“灰喉施主,你没事吧?哪里伤到了吗?”嵯峨赶过来搀扶自己的同伴,她看到灰喉惊惶的眼神,不知道一场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的搏斗怎会给她带来如此巨大的刺激——“喂!整合运动的施主,你要干什么!施主不可!”

在她扶起灰喉的几秒钟内,那个男人已经起身再度奔逃,他的身影距离罗德岛的二人已有十几米远,直奔雪地尽头的断崖而去。

“见鬼,他早就算好了路线!就算我们不杀他,他也能跳崖自杀!”灰喉端起弩瞄准男人的腿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杀心,即便那家伙是整合运动的残党。嵯峨的动作比灰喉更快,她如闪电般在雪地上疾行,男人的背影在她的视野中急速放大,再过两秒,她就能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领。

下一瞬,两个身影先后跃出断崖,如折翼的鸟儿般同时下坠。嵯峨牢牢地抱着男人的腿,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颠倒过来,手中的佛珠在重力的牵引下指向地面,她没有脱险的手段,只能任由失重感将自己包裹,闭上双眼念诵佛经。

“尔时弥勒菩萨——嗯?啊,是灰喉施主!”下落的身体猛地一顿,嵯峨感受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腕,她费力地扭头向上看,看到灰喉因为用力而涨红的脸颊,“你腰间那根莫不是雪雉小姐特制的安全绳嘛?!太好了,小僧这下得救——”

嘶啦——

安全绳拉着三人缓缓上升,嵯峨一脸沮丧地看着自己装满食物的包裹在峭壁之间碰撞翻滚、伴随着一阵小小的烟尘落在谷底。

简直比自己和吃的一起掉下去还难受。


嵯峨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矿石病和痨病、痘症一样是瘟疫、一样会致人死亡,得了矿石病的人却偏要受尽歧视、遭遍排挤,为什么感染者便活不得、见不得光。

她不明白为什么灰喉的感染者朋友会在一夜之间变成破坏者,她父母的病人会变成杀死她父亲的凶手。

她不明白为什么乌萨斯容不得感染者,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像看怪物一样盯着马尔科,坚持要把他留在雪原上、留在村子外面,即便她向村民们再三保证过,不会让马尔科与他们有任何接触。

经文里没有答案,住持爷爷的话里也没有答案。


“施主,我们是罗德岛的干员,补给品掉到山崖下面去了,想在贵村借宿几日稍作打点,”嵯峨单手作礼佛状,恭恭敬敬地对面前的村民鞠躬,“还望施主万般通融。”

“雪原上来的?”面前的中年男子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三人,目光在那个遮掩着面容的家伙身上停留了许久,“你们不是感染者吧?被纠察队的老爷发现私藏感染者可是要同罪论处的。”

嵯峨偷偷瞟了灰喉一眼,想要征询她的意见,灰喉的嘴唇动了动,似乎不知该坦露真相还是找个借口搪塞过去。附近的村民围拢过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乌萨斯的村庄少有外来的客人,好奇与警惕在人群之中迅速发酵,不少人对嵯峨手中的佛珠指指点点,更多的议论声则集中在沉默着的马尔科身上。

马尔科低着头垂手而立,灰喉早早地解开了他手上的绳索,又让他脱去了那件印着整合运动标志的外衣,但他坚持戴着面具,也不愿摘下自己的兜帽。人们渐渐地开始猜测他的身份,有人怀疑他是和罗德岛合作的乌萨斯高官,也有不少人小声说出“感染者”这个字眼。

嵯峨尴尬地挠了挠头,灰喉不说话就大概率意味着她要说话,而寺庙里十几年的教育告诉她最重要的品德就是不要撒谎……

“诸位施主,小僧实不相瞒,这位马尔科施主他……”嵯峨暗道一声阿弥陀佛,一字一顿地开口,“马尔科施主实为感染者,不过——”人群听到那三个字的瞬间便爆发出一阵低呼声,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与面前的三人拉开距离,男人们把妇女和儿童保护在后面,母亲们用身体挡住想看热闹的孩子。

“你们两个可以住在村子里,他不行,”最高大的村民走到人群前方,伸出手指向马尔科,“我们不能冒风险把感染者留下,整个乌萨斯没有任何一个村子敢这样做。”

“但是我们只想借一间空屋留宿几日稍作休整,”嵯峨的语气有些焦急,“马尔科施主他受了伤,就这样走回罗德岛本舰的话他的身体是吃不消的呀!小僧恳请各位施主心怀慈悲,哪怕借一间破屋给我们权且安身也好,我们断不会让马尔科施主与村子里的各位有半分接触的——”

男人断然地摇了摇头,嵯峨看到远处的几间村舍里走出拿着干草叉和棍棒的村民。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灰喉拉住了。

“那么,可否请各位给我们一些食物、燃料和应急药品,”灰喉平淡而礼貌地开口,“我们会在雪原上自行想办法生存。”黎博利少女的目光坚定,人群的目光也同样坚定,男人与身后的几位村民低声交流了几句,皱着眉对灰喉微微点头,似乎就连这个决定也不在他们的接受范围之内。

嵯峨不可置信地看着对峙的双方,看着村民们那副厌恶又无所谓的神情,不甘地吼出她下山以来始终难以理解的问题:“经书有云:‘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你们就忍心看着他死吗?!感染者也是人,也有五体四肢、也要在这世上活一遭,为什么你们就容他们不得?!为什么乌萨斯就容他们不得?!”

人群无声地吸收了她的吼问,仿佛石沉大海。他们看着嵯峨,仿佛注视异类,嵯峨还想说什么,但灰喉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对着她摇了摇头。她看到马尔科早已转身走向无边无垠的雪原,威胁已然消失,人群也如来时那样无声地散去,村民们用小车拉来了食物、饮水和一桶燃油,嵯峨没有伸手去接。

她不知该用何种心情接纳这份施舍。


乌萨斯的夜晚难得地没有刮风。篝火哔哔啵啵地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伴随着火苗的跃动在空中浮游、消散,灰喉盘着腿坐在篝火一旁,橘红色的温暖光亮反射在她灰绿色的眸子里。

“小僧之前在东国的寺庙里修行时也曾见过雪,不过东国的雪只能浅浅地覆盖佛龛和屋檐,不像乌萨斯这望不到头的雪原……”嵯峨跪坐在她的身旁,“后来小僧四处云游,有幸得遇先生,在先生的画中也曾遨游千百国度、寻访名山胜水,但亲眼看到真正的北国景象,还是令小僧新奇不已。”

“乌萨斯不是个坏地方,”灰喉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随后借着火光仔细地擦拭自己的弩,“只不过……恰好不适合感染者生活罢了。

“灰喉施主讨厌乌萨斯吗?”嵯峨向饭碗里盛了一勺吃的。尽管她不能接受村民们的处世之道,也不认可他们几经折扣的善意,但肚子饿的时候还是要吃饭的。嵯峨对着食物深深地嗅闻,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即使是土豆炖甜菜也能品出山珍海味的层次感。

“谈不上讨厌或者喜欢,乌萨斯的雪埋藏了无数感染者的尸骨,贵族们手里的金币上沾满感染者的血,”灰喉接过嵯峨递来的食物,轻声道谢,“我对这片土地的了解并不多,如果你好奇的话可以去问问真理她们。”

嵯峨双手合十,无声地念诵佛经。

“觉得血腥吗,僧人?”一直沉默的马尔科突然开口,“你在寺庙里诵经养性,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你没见过感染者们像蟑螂一样在阴暗的水沟里苟延残喘,也许活不到第二天早上就会变成一堆源石结晶;你也没见过切尔诺伯格的大暴动,感染者的怒火就像另一场天灾一样吞噬了整座城市。那时塔露拉她们都……”

“整合运动已经消亡了,”灰喉冷冷地提醒,“我对感染者没什么坏印象,但这不代表我能心平气和地和一位前整合运动成员面对面交谈。”

“我并没有那份荣幸见证全盛时期的整合运动,我加入他们时,大多数人都已经陷入了疯狂,不知道为何而杀戮、为什么战斗,所以没过多久我就离开了,”马尔科深深地叹气,“我不希望杀人。仇恨和暴力起不到任何作用。杀了监工,还会有新的监工,杀了军官,还会有下一个军官……对感染者的盘剥和歧视是没有休止的,就算杀光乌萨斯所有的官老爷,还有龙门、还有卡西米尔……”

“我只是个感染者工人,想和那些正常人一样在休息日能够回家躺上半天,能每天吃上简单的三餐,但乌萨斯……乌萨斯从来没有把感染者当成‘人’来对待,我们只是工具,用坏了换一批新的就是,连驮兽的待遇都不如。”

“原来如此,”嵯峨给马尔科也盛了些饭食,“想来人心本善,马尔科施主也并非心存恶念,不过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以此等手段争取原本应得之物……啊,施主的面具……”她看到马尔科摘下兜帽和面具,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没关系,我戴着这些东西不是为了隐藏身份,”马尔科笑笑,面具下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只是怕吓到别人罢了。”

“你居然这么年轻?”灰喉看着他的脸,眼神中满是意外。光看马尔科的外表会让人觉得他甚至还是个少年。他有着长长的睫毛和长长的深灰色的头发,脸颊上还生着一些雀斑,很难把这张脸孔和那样嘶哑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觉得意外吗?”马尔科扬起下巴,好让灰喉和嵯峨看到他的脖颈,他的颈侧簇生着一大块源石结晶,黑色的晶体在火光下发出暗黄色的光亮,“矿石直直地扎进我的脖子,离完全扎穿就差这么点,”他笑着用手指比划,“很讽刺吧?把我变成感染者的源石在我的身体上生根发芽,堵住了向外喷涌的血液,阴差阳错地救了我的命。”

嵯峨的手飞快地捻动着佛珠,她不知道马尔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笑着说出这段往事的,分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分明是从普通人变成了感染者,从家里的希望、顶梁柱变成了被人看低一等的怪物……千百句经文在她的脑中流转,不知道哪一句能解如此大的痛苦与绝望。

“听起来很疼,”灰喉放下弩,“但你不想向任何人寻求报复。”

“我能去报复谁呢?报复那块差点要了我的命的源石?”马尔科摇了摇头,“工厂发下来的救济金甚至不够应付纠察队的一次搜捕,但至少他们用这少得可怜的钱堵住了我爸妈的嘴。后来我逃出了村子,谎称我已经死了,好让大伙不用每天担惊受怕的帮我隐匿踪迹。僧人,你在为我祈祷吗?感染者的一条命不值得你祷告,我不过是个遭遇了意外的普通人,又因为遇到你们两个而没能死掉罢了。不必为我觉得可怜,这世上有更多比我值得怜悯的人,你的经该为他们而念。”

“但是那些人对施主的态度小僧亲眼得见,小僧不明白为什么世人偏要如此对待感染者,”嵯峨的语气激动起来,“分明马尔科施主全无半分恶意,他们却一味疏远、恐惧你……”

“嵯峨,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灰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曾经也有感染者朋友,我的父母都是救助感染者的医生,病人们对我们也没有恶意,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区别。直到有一天我的父亲被人群淹没,他们用父亲给感染者治病的手术刀刺进他的胸膛,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到他们拿着扳手破坏街道,他们的表情像疯子一样,现在我还会回想起那种表情,他们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可……明知与感染者没有分别,却还和旁人一样,随波逐流地滋生仇恨,”嵯峨摇了摇头,“小僧做不到。”

“我不恨感染者,但我害怕他们,”灰喉直直地盯着嵯峨的眼睛,“我害怕想起父亲的手、想起母亲的眼神。嵯峨,庙里日日诵经的生活不能让你理解这片大地,完全不能。”

没有人再说话。灰喉和马尔科各自在雪地上和衣而卧,嵯峨面对火焰正襟危坐,开始睡前的冥想。


明月高悬,居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素白的门纸上,佝偻的人影和竹影交织在一起。

“是住持爷爷?”她拉开门扇,看到白须飘然的老僧。住持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跟来,她不明就里地走在住持身后,直到停步于寺庙广场。

如水的月光把青石长砖照得透亮,松竹婆娑,鸮鸟低鸣,老僧从武器架上取下两支长棍,隔空抛出一支,被她伸手接住。

“月色正好,来陪老朽活动活动筋骨。”住持单手礼佛,随即长棍直指她的眉心。

她恭敬回礼,像模像样地甩了个枪花拉开架势。

老僧并不似他的年龄那般迟缓,手中的长棍如灵蛇般迅疾地出击。她精准地招架住每一记攻势,木棒回击,却被住持轻而易举地看破了反击的来路。她的武技都是和住持爷爷学的。

“山下三千世界,当如何?”住持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半分疲态。

“当历练一尽,见——唉哟!”长棍结结实实地落在她的大臂上。

“三千世间,皆具足一念之中,”老僧退后两步站定,灰黑袈裟微微飘摆,“一念即三千,三千即一念,介尔有心,即具三千。”

“是以内观于心,便可洞见三千性相……”她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刚想鞠躬多谢住持爷爷提点,长棍又招呼了上来。

“若杀一人而救十人,可杀否。”住持以棍为刀剑,横劈竖砍,猎猎带风。

“不杀。”她简洁干脆地作答,长棍左右抵挡,木棒相击乒乓作响。

“不杀一人而死十人,与杀十人何异。”老僧的身影闪转,她手中的长棍如影随形。

“救不得十人,乃小僧修行未到,当潜心磨练、日日精进,”她格开劈砍,反手一棒击在住持的长棍中段,“然杀一人乃小僧亲手所为,杀生非出家人该行之事,小僧不杀。”

“杀一死囚而救十人,杀否。”

“便是死囚,也当依律法问斩,不该由小僧所杀。小僧不杀。”

“若日日精进,仍救不得十人,当如何,”老僧手中长棍直化作一团虚影,如疾风骤雨而来,“若世人皆曰‘当杀一人’,又可杀否?”

“小僧……”

“当承认力有不逮,承认救不得十人,而尽力而为。”

“……小僧不知。”

“当如世人所言,杀一人以救十人。”

“小僧不知……”

“当勇往直前,以命相搏,救得十人。”

“小僧不知。”

“当归隐庙中,诵经礼佛,忘却世间千百烦扰。”

“……小僧不知,小僧不知,小僧不知,小僧不知!”

她将长棍舞得如水银泻地,她踏步上前,她发出吼叫,她的双手微微颤抖,她的眼神愤愤而迷茫。

“……不当小僧杀的,小僧不杀,不杀,不杀,不杀!”

“卜”

住持手中的长棍精准地架在她的棍尖,而后轻轻点在她的胸口。她还没反应过来,老人的手已经在她的头顶慈爱地揉了几下。

“爷爷……”

“世间难测,当时时秉持善念,寻求解答,”老僧口念阿弥陀佛,“山高路险,老朽赐你名号‘嵯峨’,下山之后,切记不可为世俗所扰动。”

她的表情意外、疑惑而又欣喜。

月亮不知何时于空中隐没,墨蓝色的夜空边缘已然渐渐泛起鱼肚白。长棍落地发出脆响,嵯峨恭敬地向住持躬身。


灰喉一向睡得很浅。

她总会梦到相似的梦境,燃烧着大火的街道,挥舞着钢管的人,落在地上的父亲的手术刀……她不喜欢感染者。那不是憎恨,也不是单纯的畏惧,她亲眼见证了自己家庭的破碎,她知道仇恨带来的结果,她不想一次次目睹悲剧发生,无论悲剧的主角是谁。

有人把手搭在她的肩头,灰喉猛地惊醒,她向一侧翻滚、单膝跪地,手中的弩直直地向前指出。

马尔科一脸无辜地举高双手,他的手里攥着外套的一角,似乎是怕灰喉受寒,打算给她加件衣服。灰喉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缓缓放下弩。

“也对,我是感染者。”马尔科露出苦笑,远远地坐到灰喉对面。“为什么一直不杀我?你不是最讨厌感染者的吗,罗德岛的燕子?”

“我是罗德岛的干员,杀死感染者并不是罗德岛的理念,也不是我接到的命令,”灰喉不露痕迹地掸了掸自己的肩,抱着双膝把下巴枕在膝盖上,“而且你也不是坏人,坏人大概不会一心想要死在没有人的地方。”

“如果我是坏人呢?”马尔科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晶体,“我可是参加过整合运动的感染者,是人人喊打的暴徒、恐怖分子。如果我遇到的是纠察队的人,这会大概已经又吃了几顿鞭子,准备被送到矿山去了。”

“乌萨斯的纠察队暴力蛮横,这不是解决普通人与感染者冲突的正道,”火光映照着黎博利女孩的脸庞,“每个人都有家人、有朋友,他死了,那些人会感到伤心、会疯狂,仇恨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蔓延、发酵的,你破坏了我的世界,我就破坏你的。最后又怎样呢?”

“真有趣,”马尔科笑了,他笑起来时脸颊上有小小的酒窝,“你们罗德岛也不像是怪人云集的地方。”

“干员们都是很好的人,”灰喉轻声说,“你该认识一下医疗部的大家,尤其是闪灵小姐她们——”她突然站了起来盯着某个方向,神色变得不安。

“……烤鳗鱼……哈!小僧在!”嵯峨也从睡梦中醒来,起身的同时便已抄起薙刀,“灰喉施主,莫不是……”

“村子里出事了。”灰喉丢下这句话的同时已经朝着村庄的方向奔去,远处漆黑的夜空被火光照成了暗黄色,隐约可以听到咆哮声。

“小僧也来助一臂之力!”嵯峨跑出两步,又转回来叮嘱马尔科,“施主伤势还未痊愈,又被村民们所不容,还是留在此地稍作等候,小僧与灰喉施主去去就来,不会有事的!”


马尔科当然会跟过来,灰喉料到了这点。但她无暇顾及这一点,这头野兽太大了。

它的身上有伤,不知道是村民们造成的,还是在此之前便已有之。这头强壮的巨兽攻击性很强,它频繁地对着空气挥舞自己的前爪,尖锐的利爪在附近的村舍和篱笆上留下了不少惊心触目的痕迹。她们抵达的时候,村民正举着火把和农具在它的周围站成一圈,他们谨慎地打量着这头大家伙,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嵯峨!”灰喉轻盈地跃上附近的房顶,弩箭蓄势待发。云游僧人一个纵跃从人群的头顶飞过,薙刀带着寒光横向挥舞,与利爪在空中相撞,迸发出刺耳的响声与明亮的火花。嵯峨搀扶起那名本该命丧于野兽爪下的村民,反身抡起薙刀再度迎上野兽的爪子。灰喉瞄准巨兽的眼窝和嘴巴连连扣动扳机,箭矢在夜空中如流星般飞出,扎进它巨大的身体。巨兽咆哮起来,它的爪子可以轻松地将嵯峨撕成碎片,却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厚重的肉掌拍击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她在山下打过小混混,她打过东国的浪人、大炎深山中的豺狼,她还打过先生画中的墨魉,但她没有面对过乌萨斯荒原上的野兽。巨兽一巴掌盖向她的头顶,她横过薙刀格挡,巨大的冲击力镇得她虎口发麻。嵯峨轻转手腕,薙刀如风车般旋舞几周。她闭上双眼微微蹲身,口中念念有词。

“三千世间,皆具足一念之中,内观于心,便可洞见三千世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住持在她的面前不动如佛像,冷风把祖孙二人的袈裟吹得鼓鼓作响,“住持爷爷,请再指教小僧一次!”

巨兽的两只前爪像一对攻城锤一样朝着嵯峨左右夹击,它呼出的腥臭气息把年轻僧人的黑色长发高高吹起。

但嵯峨没有躲闪,她伫立在原地,不动如山,直到那两只巨大的肉掌几乎要触到她的衣袖。下一瞬,她消失了,巨兽的双掌拍击在一起,发出巨大的闷响。没有人看清僧人的轨迹,但她手中的刀像是一道月光,迅速又写意地在野兽的两条前腿之间穿梭。野兽发出痛苦的哀鸣,黑红色的血从它的前爪喷溅在泥土路上,僧人清越的战吼和野兽的吼声交相回荡于夜空中。

“六——根——清净!”

嵯峨转向村民们,薙刀被她倒提于身后,佛珠在她的指尖流转。“阿弥陀佛,野兽误入村庄本非有心,如今小僧已给它教训,诸位施主不如放它一条——”人群突然惊呼起来,穷途末路的巨兽直立起来,用小山一样的身躯扑向村民们。灰喉匆匆落地跑向人群,她的弩不是为了应付这种敌人而设计的,她们身边没有山和星熊这种大块头,她们只能靠自己的身体拯救这些人。

“大家闪开!到空旷的地方去!”

“别挤呀!”“不要推我!”“快拿些东西来!拿什么东西把那玩意拦住!”

嵯峨挡在野兽与人群之间,但她无法阻止这座小山的倒塌。死亡的恐怖使人们失去理智,他们想要后退,但他们互相推搡、踩踏,很多人跌倒在地上,她扶起一人、两人,但她来不及救有人。

“若日日精进……”嵯峨看着野兽的轮廓逐渐放大,她逃不走了。她张开双臂徒劳地想要护住身后的人们,她绝望地闭上双眼。

“先生,住持爷爷……”

一个身影横在她前面,一股巨大的能量从那个身影体内爆发出来。野兽向下扑击的身体猛地一顿,随后被那股能量推动着向后倒去。它疯狂地吼叫,它挥舞受伤的前爪,但一切无济于事。它巨大的身躯在一声巨响中躺倒在地上,再没有爬起来的迹象。

“……是马尔科施主?”嵯峨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受惊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他们围拢到巨兽的尸体旁边指指点点,胆大的小伙子用铁叉戳刺它的后颈。马尔科把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男孩抱起来,怜爱地摸了摸他柔软的顶发。

“你!”人群中爆发出一个尖锐的声音,“你是那个感染者!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一个女人发疯似的冲出人群,从马尔科的怀中夺过自己的孩子。她用愤怒而警惕的目光瞪视着面前的感染者,把男孩牢牢地搂在臂弯里。

村民们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的注意力从野兽的尸体上转移到面前的男人,他们重新聚拢在一起,一步步逼近马尔科和嵯峨。

“滚出我们的村子!”女人朝着马尔科喊叫,“感染者!”

“是感染者……”

“他用了法术!他会把矿石病传染给所有人!”

“把他赶出去!别让感染者留在这!”

……愤怒的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马尔科静静地站着,没有反驳。嵯峨看着那些挥动武器的村民,如果没有马尔科的源石技艺,他们中的很多人现在都已经死了。她也会是“很多人”中的一员。

“你们怎么能这样说他!”嵯峨把马尔科拦在自己身后,“马尔科施主刚刚才救了你们的命啊!他用了源石技艺,矿石病的症状会加重的!他会死的!用自己的命换你们的命,还要受这等歧视,这又如何使得?!”她怒目圆睁,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解。

“把矿石病传染给大家,纠察队会带走所有人!”有人喊道,“所有人都会做一辈子的奴隶!”

“孩子们会饿死的!”

“被带到工厂去,还不如死在这怪物的嘴里……”

嵯峨愣住了,她意识到了什么。她意识到自己的某些疑惑,可能从来就没有解。

“你没见过感染者们像蟑螂一样在阴暗的水沟里苟延残喘,也许活不到第二天早上就会变成一堆源石结晶……”

“我害怕想起父亲的手、想起母亲的眼神。嵯峨,庙里日日诵经的生活不能让你理解这片大地,完全不能。”

“杀一人而救十人……”她迷茫地喃喃自语,有人朝马尔科丢雪球和石块,它们砸在嵯峨的头上。石块尖锐的边缘划破了她的额头,血顺着她的鼻尖流下。

她没有闪躲。

“小僧救不得十人,也救不得一人……”她双手合十,望着漆黑的夜空,“住持爷爷,若是一人为救十人而死,该如何?若十人杀那一人,又当如何?住持爷爷,小僧不明白,小僧看不懂……”

……


医疗部的走廊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嵯峨站在走廊上,隔着玻璃看向严密封锁的房间里,躺在推车上的男人。

感染者的尸体需要进行特殊处理,以防源石结晶扩散到周围的环境中去。嵯峨看着推车消失于她不认识的庞大机器之中,红色的警示灯亮起,她闭上眼睛,诵经祷告。


“……咳咳咳……僧人……”马尔科握住嵯峨的双手,他的手冰凉颤抖,“谢谢你为我……咳咳……”他每咳嗽一次都有血从嘴角流下来。

“施主不要再说话了,”嵯峨仔细地为他擦去血迹和冷汗,竭力不去看他的眼睛,“等我们到了罗德岛,医疗部的干员会治好你的。”她给马尔科喂了些温水,闭上双眼低声念起经来。

强行驱动源石技艺确实加重了马尔科的病情,他从那天夜里开始频繁地咳血,体表的源石结晶也肉眼可见的快速生长起来。尽管嵯峨和灰喉第一时间联系了罗德岛,但雪地车到达她们所在的位置至少需要半天,而在那之前,马尔科的身体状况已经恶化到了十分糟糕的水平。

“你在……念经吗,僧人?”马尔科笑了,他脖子上的源石结晶伴随着呼吸的频率发出橙红色的幽光,“我这样的感染者,也能得到救赎吗……僧人?”


“能的,马尔科施主心持善念,定能解脱诸般苦难,得往净土……”嵯峨转过身,窗外的乌萨斯一如既往地下着雪,不知名的鸟儿被巨大的钢铁舰船惊得飞离树梢。她摸了摸腰间,自己的随身听老老实实地挂在那里,里面播放的是一支哥伦比亚乐队新发行的专辑。

They're calling on the land lines

The senators are standing on the shorelines

The warning lights are burning all aglow

Now we reap what we sow

Infected

We do it one by one

Put your hands up and run

We're addicted to the panic

And we hate the way

This world has become

But there ain't no cure for it

We've been infected! Infected!

INFECTED! INFECTED!

……

“你还好吧?”平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嵯峨回过头,看到拿着弩的黎博利少女,“行动部还在催你交任务报告呢。”

“啊啊,小僧——”嵯峨摇摇头,露出标志性的单纯的笑容,“小僧没事,这便去交报告啦!”

“嵯峨。”

灰喉看着云游僧欢快的背影,轻轻叫了一声。

“嗯?”她停住脚步。

“你的迷茫——”灰喉顿了顿,“很宝贵。不要忘记它们。”

“小僧不会的!”嵯峨用力点头,“有朝一日,小僧会想通透的!啊啊,小僧当真要去交报告啦!”

文/海猫络合物(@KuroHRH)

Mew.fun、Mew社区 明日方舟据点用户投稿

原文可点此跳转:《无解之问》

更多明日方舟相关内容,皆可来 Mew明日方舟社区观看并参与讨论哦

你可能感兴趣的:(「Mew明日方舟同人二创」-[嵯峨x灰喉]-《无解之问》-微剧情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