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灵魂安住》第一章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6)

奶奶住的是爷爷从别人家借来的房子，那是一个大杂院儿，父亲一家挤在后门房的一间小仓房里。

爷爷死后，人家看父亲这些小孩子可怜，就继续让他们住，奶奶则给这家人洗洗衣服、拾掇拾掇卫生算作报答，不然他们一家人就得流落街头。奶奶每天背盐到解放区去卖换点米回来，让孩子们有口饭吃，这样的日子真是太艰难了。

后来没办法奶奶只能把父亲的大姐卖给了一个叫张大光的地主家做童养媳，实际上就是给地主婆当奴隶。那个地主婆是个黑心肠的老女人，大姐但凡有一丁点事情没做好，她就把大姐狠揍一顿。

可怜大姐那瘦弱的小身板，被她打得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很多血红的印子。大姐受不了那种苦，就偷偷地往家跑，到了傍晚，看到家里揭不开锅，弟弟妹妹们都饿得直哭，就不得不回去，那个黑心的地主婆也赶过来咒骂。

父亲和大姐的感情平素最好，他每次都坚持去送回大姐，路上偶有野狗出没追着这姐弟俩，父亲觉得自己是男孩子，应该保护大姐，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护住大姐，结果那狗“嗷嗷”叫着窜上来一扑就把父亲吓一趔趄，大姐则捡起身旁的一根烧火棍，朝着狗脑袋就是一顿乱打，那狗急了，照着大姐的小腿就是一口，大姐疼得扔下了棍子，那狗就又朝着父亲扑了过去，大姐死命地护住我的父亲，拎起棍子又是一顿乱抡，还好，这时旁边过来一个壮汉，把野狗撵跑了。

姐弟俩被吓得惊魂未定。

到了地主家，俩人难分难舍，大姐总是抱着自己的弟弟不放，那场景真是太揪心了。

地主家是当地大户，良田万亩，豪宅百间，双层圈楼，南面一个大门，东西还有俩侧门。他家有佃户无数，这么有钱的人家那个坏地主婆还经常克扣这些佃户的口粮，可是那个年月这些人没法子，只能任人宰割。

地主家有一个儿子，在外面大上海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他很少回家，只要回家，就是钱花光了，回来管他的娘要，地主婆对他这个儿子倒是有求必应。

后来大姐出了天花，这个可恶的地主婆不但一分钱都不拿出来给大姐治病，倒把她给扔回了家，不管不顾。奶奶更是无钱医治，父亲的大姐就这么因为天花而活生生地病死在家里了。只可怜死的时候只裹了一块破草席，父亲和奶奶在他家后山山坡的一块空地上挖了一个不太深的坑，把大姐埋了。

奶奶很伤心，五个孩子死了两个只剩三个了。我的父亲经常梦见大姐站在地主家的窗台上留着泪向他招手的情景。

那时父亲的小妹妹才两岁多，要吃要喝要人带，奶奶白天黑夜要出去挣钱养家糊口，即便这样，三个孩子还是吃不饱穿不暖，没多久，奶奶又把父亲的二姐送人了。

父亲的外曾祖父后来身体不好，父亲也不便再去打扰人家只能留在家带着2岁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