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刚导过不少电影,演的却不多,《老炮儿》算一部。
“老炮儿”原为“老泡儿”,北京话中专指提鸟遛笼、无所事事的老混混儿、在监狱中不停进出的人。
电影中的六爷(冯小刚饰)就是这样一个老炮儿,年轻时在一帮混混儿中排行老六,曾经不可一世,如今难以适应社会的变化,无法融入新的时代,只能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在胡同深处开着小店,每天遛遛鸟、管管闲事、发发牢骚,属于被主流社会边缘化的一类人。
老炮儿是非常讲究的人,自视清高,有他自己的一套“规矩”,只是如今的江湖改头换面,年轻人都不再认可他的“规矩”,他觉得世风日下,憋屈又无能为力,难过又无可奈何。
事情因六爷的儿子晓波起,晓波也是个混混,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很难学好。晓波泡了富二代小飞的女朋友,被胖揍一顿后不服,又划了人家几百万的车,被小飞逮住关了起来。
六爷去寻子,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这事情很简单,报警就行了,虽然划车不对,顶多算民事纠纷,但私自关人却是违法,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事儿,可六爷不肯报警,他觉得儿子泡了人家的妞是不仁,又划了人家的车是不义,老炮儿是个讲规矩的人,讲究大仁大义,儿子犯错在先,他得认。
子债父偿,六爷答应三天之内凑十万块钱去赎儿子。
六爷一穷二白,借钱的过程也是一言难尽。
时代不同了,当初的那帮兄弟发财落魄各有天命,他转了一圈,只凑了两万多块钱,最后还是话匣子给他凑齐了。
话匣子就是许晴演的角色,从十六岁就对老炮儿有英雄崇拜,中间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与现在的六爷既没结婚也没同居,似乎也没打算,只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点缀着他的生活。
六爷最终没有凭那十万人钱赎回儿子,事情一波三折,还是小飞身边那女孩偷偷把晓波给送了回来,十万块钱也一起还了回来。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爷俩儿经过一翻推心置腹的交流,也终于冰释前嫌,却没想到麻烦事儿才刚则开始。
......
这部电影,冯小刚演得很不错,演出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也演出了上一代人的思想中愚昧和固执的一面。
之前我看过一篇《老炮儿》的影评,标题叫《如何看待坏人变老?》,没错,老炮儿就是大部分人眼中变老的坏人。
虽然六爷是这部电影的主角,最后避免不了主角光环,让他写信到中纪委检举小飞的父亲,拉下了大贪官落马。但我仍然觉得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他不是个好人,他对不起任何人,他的“规矩”也没为社会做过什么贡献。
他对不起妻子,他进监狱那几年,妻子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的日子可想而知;
他对不起儿子,妻子死后,儿子小小年纪孤苦伶仃,流离失所,形同孤儿;
他对不起情人,他去话匣子那里,话匣子不用问就知道他是有事寻求帮助,可见他平时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他对不起兄弟,明明报个警就能解决的问题,他非要按他的规矩来,把一帮子老胳膊老腿的兄弟拉出去跟他打架;
他对外人很好,在自己极度缺钱的情况下,对路边要钱的人他也很大方;看群众围观起哄跳楼的人,他也极度善良仁义,但他身边的人,几乎没什么好日子过。
他的大方、善良、道义,是建立在对亲人的剥削的基础上的。说白了,他这种人,是慷他人之慨,行侠义之事。自己要做公平正义的化身,却要身边的人为他的行为间接买单。
我们身边,不乏老炮儿这样的人,虽然表现方式不同。
连岳在文章中描述过一种人渣:
家暴、吸毒、懒惰、寄生,这些一眼可见的渣,只是最低级的渣。高级人渣才可怕,他们有礼貌,做早餐,哄哄老婆孩子,说说人生道理,都行,看起来完全是好人。但他们可能让老婆孩子在一夜之间万劫不复。他们的共同点是:计划宏大,野心勃勃,不想放过每一个风口,极度贪婪,孤注一掷,他们对自己的期许是下一个马云马化腾。
这种人,每个人可能都认识那么一两个,大事做不来,小事不肯做,总梦想发大财撞大运,一夜暴富。你让他踏踏实实地做一份工作,他是不屑的,我是搞大事的人,这种小事怎么配我?
老炮儿为了名,为了维护自己心中的“规矩”;连岳笔下这样的人,是为了自己所谓的“理想”。归根结底,都是极其自私的一类人。
他们的所做所为,不过都是让自己心里舒坦,他觉得是那样,可事实上并不是那样,但他非要固执地认为就是那样。为此自己付出代价也便算了,却要连累身边所有的亲人。
电影的最后,老炮儿感动了富二代小飞,他说:“六爷,没碰上您之前,我以为这样的人都是书里写的,碰上您,我信了。”
小飞爱看武侠小说,书中,出现过两次他在看《小李飞刀》。古龙的这部经典我曾经也很喜欢,但年龄越大,越讨厌李寻欢,他为了所谓的兄弟之情,为了所谓的报恩,把心爱的诗音表妹让给了龙啸云,他没有问过诗音的感受,以表妹一生的悲剧,便成全了自己的义气。
李寻欢一生痛苦,老炮儿一辈子也活得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