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年的春节不同,今年春节大家都只能待在家里,一家人自娱自乐。朋友圈里总有人说,每天呆在家里太闷了,不能出去聚会,也不能出去走亲访友,实在是无聊至极。
我却觉得,这是给了很多一年只有过年才能回家的人,一个很好的和父母亲沟通相处的机会。
往年的话,同学会、拜年、家庭聚会等占据了大量的时间,似乎还没有和父母说什么贴心话呢,就已经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下一次的相聚,似乎就要等来年了。
我的家也是一样。姐姐长年在北京,我和父母住在本市不同的区,最可爱的是,我们一家四口人有四个户口本,每个人都是户主。
姐姐自从上大学之后,每年能在家呆的日子屈指可数,除去姐姐在家带孩子的那两年,除了这次的一周多假期,姐姐上次在家呆的最长时间是因为非典。
这个年,我们一家四口人除了超市,哪都没去。似乎已经不那么习惯了,整天对着父母的日子,从早到晚。除了打麻将、斗地主之外,也有时间敞开彼此的心扉,说说从来没有说过的心里话。
姐姐说了一件事,她记忆中的一件事,我们都哭了。
那时的她已经上大学了,暑期回家时看到我有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特别漂亮,她非常喜欢。姐姐的眼神,怎么逃得过母亲的关注呢。没过几天,母亲就带姐姐去县城买了一双她喜欢的运动鞋。那时的家里并不富裕,除了过年之外还少有可以买衣服和鞋子的机会,姐姐很是欣喜。那双鞋花了六十五块钱,而那会家里只有一张一百块……
姐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几次哽咽说不下去。她说,自己现在也是一位母亲,但是她做不到像母亲那样,在家里只有一百块钱的时候,花六十五给孩子买一双鞋,只为了让她高兴。
其实,父亲和母亲都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他们不知道,很多类似的小事情一直留在我和姐姐心里。
父母总是很自责,认为没能给我和姐姐好的生活,他们不曾说过,但我知道他们在心里自责了好多年。
姐姐说,此生,我们能有这样的父母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气。你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们了,我们真的非常满足。母亲的眼泪掉下来了,父亲的眼圈也红了。
可能有的人理解不了,为什么我们一家人都会哭。除了身临其中的我们,没有人知道我们一家人在那些年都经历过什么磨难。
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一家四口从农村搬到县城,1985年,全部的家当只有一千二百块钱。姐姐上大学时,生病的时候家里都拿不出钱,一百块钱在很多人家并不算什么,但是在2003前后,家里有一次紧张的连一百块钱都要出去借。冬天的时候,只有我和姐姐在家的时候才舍得烧煤。
父母打工,硬是把姐姐供到了研究生,把我供到大学毕业。
这些年,父母为我们付出的太多了。
姐姐工作后,为父母花了不少钱,连她自己也没有算过。她可以一套秋衣穿三四年,可只要父母需要、想要的东西,再贵她都不眨眼。
一直以来,母亲都特别向往两居室的房子,这样过年的时候,我就不用出去借宿了。
去年,姐姐出了几十万,终于给母亲换了两居室的高层。
母亲跟姐姐说,谢谢她,没有她的钱,这么好的房子她肯定住不上。
姐姐说,和父母付出的相比,我做的实在不算什么。
姐姐接近四十岁了,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父母能够安享晚年,在我们还有机会可以孝顺他们的时候。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样的遗憾,会让人一生难安。
离过年还有半个月时,一位好友的父亲去世了,我一向不会安慰人,得知消息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出殡的那个晚上,我们一起好好喝了一顿酒。堂堂七尺男儿,那天的他眼圈自始至终都是红的。
他说,父亲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他能够和儿子、一家人一起去趟海南。念叨了好几年,他总是跟父亲说,放心吧,以后一定会去的。
年前的前几个月,车也订好了,等父亲从外地回来,一家人就可以出发了。谁知父亲回来后却突然住院了,不到两个月,他的父亲就去世了。
那天晚上,我在饭店的包房里哭了老半天,我很怕这样的遗憾,将来也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记得若干年前,父亲曾经说过,有生之年一定要去一次拉萨。
前车之鉴,我和姐姐商量,要不过完年就带父亲去吧,今日不知明日事,谁也不知道哪天就是自己的最后一天。
姐姐说,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进藏,需要好好在网上查一下,看看如何安排。
我给姐姐打电话的时候在公交车上,一想到朋友的父亲,就哽咽到说不出话,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我说,哪怕他不能亲眼看到拉萨,我们能不能,把他带到离拉萨最近的地方,可以圆了他的这个梦。
一切看似都计划好了,甚至连酒店和车票都定好了,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行程都取消了。但是给父亲母亲的晚年安排,我和姐姐都提到了日程上。
年前,我们还带父母去拍了婚纱照、全家福。女人这一生,总要穿一次婚纱才算圆满吧。母亲穿婚纱的样子,真的好美好美!
准备让他们今年去办护照,有机会让他俩出国看看。一辈子,怎么也要出次国,去呼吸一下国外的空气,看看国外的蓝天。
为人子女,我知道我们担不起“孝顺”二字,能力有限,经济有限,时间有限。我和姐姐,只是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能够让父母安享晚年,减少他们人生中的遗憾
好想对父母说,如果有来世,可不可以来做我的孩子,让我照顾你们平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