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论的谬论

必然性一直在场,正如偶然性也一直在场

“偶然与必然”这个单元的课后,同学们都在问一个问题:讲了那么多关于偶然的东西,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必然的东西吗?

任何一个见解、一个道理、一个判断被拿出来讲,都有一种危险:它会凸显这种东西的重要性,并且在客观上让其它一些东西变得黯淡。

我们讲“世界是充满偶然的”,并不是说“世界不存在必然”,也不排斥“世界上是充满了必然的”。

人活在世,从生到死,始终在一场接一场的生活剧情中扮演一个角色,并且这个角色和剧情之间是一种相当不对称的关系。

偶然性和必然性:霍金的网球比赛理论

我想用著名宇宙学家霍金的话来阐释“偶然性和必然性”的关系,他用网球比赛来说明,这个世界至少有两种规律或者两种法则。

打网球的时候,我们既受制于人力,也受制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律:

一个网球场的长度和宽度,网球比赛的时候每一局得多少分,这些都是人确定的;

还有一些是人不能确定的,比如网球受地心引力的影响,虽然是你拿着球拍在特定角度打球产生了速度,但这个球的运行速度和方向并不完全由你来决定。

网球比赛是人的规则和自然的规则,自然律和人的努力/实力之间的一场非常复杂的游戏,结果往往不是人能控制的。

那么,这世界就没有必然吗?有,比如地球围绕太阳转,月球围绕地球转,这些的确都遵守着必然律。

在这个单元的课里我们讲过,即使是这样看上去具有必然性的现象里,都包含着相当大的偶然性,比如月球的产生、地轴偏斜的角度,春夏秋冬的变换等等,这些看上去必然的东西,都是因为一个偶然的相撞造成的。

佛教讲的世界观其实是很有参照价值的:世界如同一个草席,由横草和竖草编织而成。这也可以理解为,偶然性和必然性交织构成了我们的故事。只是我们虽然无时无刻不受制于偶然性的影响,但常常忽略了偶然性。

必然性一直在场,正如偶然性也一直在场,但某一个偶然性不会改变世界的必然性,只会大大改变剧情。

《红》:

在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红白蓝》三部曲里,《红》表现的是自由,其中有一个关于男主人公人生经历的很重要的情节:

作为法学院的学生,他不算特别好也不算特别差。有一次为了应付第二天的考试,他去图书馆借了一堆书,然后抱着书往宿舍跑。在路上,他被绊倒了,书洒了一地,其中一本恰好摊开在了他的面前。男主人公被摊开页面的标题深深吸引住了,不但坐在路边看了半天,回到宿舍还认真看完了这本书。

第二天的考试,是一位著名的教授对男主人公进行口试,巧的是,教授问的问题正是他偶然看到的那本书的内容。

如果是别的问题,他可能通不过这场考试,从此人生轨迹完全成为另外一种样子。但是,恰好是这个问题,男主人公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地回答,让他不仅通过了考试,还赢得了教授的信赖。并且,这位教授人脉关系很广,从此以后,男主人公在法律界顺风顺水,最后还做了大法官。

《红》里的这个情节是一个文学的夸张,但它凸显的偶然性在人生故事线里的重要性本身,是不夸张的。

成功和失败:故事线的长度

成功和失败都是对结果而言的,并且这个结果可能是阶段性结果——在更长的故事线里,这个结果可能是一个原因。

我们经常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在历史上,我们看到很多“成功是失败之母”的例子——到底谁是谁之母?要看故事线的长短。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是在一个个节点上的节外生枝产生的可能性中,主动或被迫地选择了一种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和偶然性里又包含多个可能性和偶然性,从而形成一条线。

这条线像超文本一样呈现出相当明显的偶然性。一旦这条线形成,我们往往不由自主地认为它具有某种必然性,会滤除掉这种偶然性的因素,试图将这条线变成一个必然性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听起来好听,但对真相进行了大大地扭曲和改变。我们如果按照这样的故事逻辑来认知和生活的话,就可能陷入到巨大的幻象和谬误当中。

了解了这些以后,我们就能从一些耳熟能详的话里听出新的意思来:

无巧不成书——“书”指的就是故事,没有偶然的巧合,是不能构成故事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某个行为或者因素并不具有成功的必然性,但完全可以导致失败。成功是在尽头的一个结果,中途任何一个节点的改变都不可能到达成功的终点。

很多的成功故事往往暗示你:成功者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他做了整个故事的导演。而你,不可能成为按照既定剧本发展的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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