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旗袍(二)

    初夏的黄昏,他去送新做好的旗袍。雪青软缎的底子上,一枝一枝疏影横斜的梅,缀着凤展翅绞丝盘花扣。他马上想起了那穿旗袍的女子,如云绿鬓,如丝媚眼,穿这样一身衣裳,不灭的忧伤,魅惑的美丽。他不禁微笑起来。

    刚走到别墅门口,却见芷华从一辆黑色轿车里踉跄着下来,然后那车便箭一般消失在暮色里。他快走几步赶过去,扶起芷华,只觉凛冽酒香扑面而来。

    开了门,偌大的房子寂无人声。芷华喃喃自语:“就这样散了呀,都走吧,都走吧。”她的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敲出一串串空旷而单调的音符。

    他不作声,把芷华扶到床上躺好,正要离开,却被她一把拉住,柔声道:“你不要走。”他怔住了,局促地坐在床沿上。黑暗中,芷华的眸子异常闪亮,灼灼地像揉进了太阳光,若即若离的温暖,让他沉醉不已。

    芷华幽幽地开了口:“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都在寻觅归宿,但它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他静静地看着她,恍惚走进了张爱玲营造的那个苍凉而美丽的爱情年代。一颗心,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辗转疼痛,茫然地幸福着。

    然而,千百年月光流转的夜,并不适合那些抵死缠绵的爱情发生,如果发生了,离悲剧也就不远了。但是他,爱着,卑微地,甜蜜而忐忑地,忘我燃烧,不是幸,便成伤,宛如,含笑饮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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