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

初春的一场雨，将小镇路边的香樟树叶洗得透亮。路对面的保安员周纯挺拔地站在菜市场入口，和他并排站着的是身着红装的志愿者小苏。这抹鲜亮的颜色，给寒冷的清晨，添了一丝温暖。

菜市场位于澉浦新市镇和老镇的中心。它南边和西边是居民小区，东边是澉浦老镇，俨然像小镇的心脏。因此在新冠肺炎形势下，严控防守，确保居民们能够健康安全地渡过疫情期，是周纯他们肩负的责任。每天给进菜市场居民用额温枪测量体温，检查是否配戴口罩，成了周纯的工作日常。

民以食为天，米、面、油，可以囤货。可蔬菜类，鱼肉类却不行。早上在街上走动地行人，都是奔着菜市场而来。针对疫情的防控，菜市场关闭其他路口，留下一个出入口。

早晨的六点，菜场进出的人相对轻少，里面的摊主还在摆放食材。早来的都是老人，老人防范病毒的意识薄弱，还不习惯戴口罩。有位卖自家青菜的王奶奶，又忘了戴口罩，被周纯堵在菜市场外。

王奶奶跟周纯磨上了，她可不想把两筐的青菜再搬回家，回去拿口罩又怕错过卖菜的时间。小苏说他口袋正好有一个，送给王奶奶。奶奶放开周纯，高兴地戴上并保证下不为例。

天上又飘起了小雨，没带伞的行人加快了脚步。这时来了一个头戴皮帽的老头，周纯拦住了他说：“老伯，来测量体温，把你的口罩戴上。”老人不吭声，他配合周纯用额温枪测了体温之后，就径直往里走。周纯堵住入口，说：“不戴口罩不准入内，如果放在袋子，戴上再进去吧！”他看了老人怀里的袋子一眼。

老人使劲推了周纯一把，周纯打了个趔趄稳住了。周纯解释说：“为了大家的健康和安全，没有口罩不能放行的。”老人被惹恼了，瞪着眼睛道：“我又没毛病，戴什么口罩，就买个菜，一会儿就走。”“一会儿也不行，戴口罩为了你的健康，以防万一。”周纯再次解释。老人板着脸说：“我出来时没带伞，这来来回回的，身上就湿了，你跟我较真？”

周纯低头对小苏耳语几句，小苏拉开自己的包，掏出一把伞递给老人。老人啪地一声打落在地，嘴里骂道：“你们这些看门狗，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当一回事。”说骂间推搡着周纯到入口，试图趁他不备跑进菜场。

周纯一把拽住了老人的衣襟，没有得逞的老人火气大了。他猛然抓住周纯前胸衣襟怒道：“你想把我这个老人怎么样？”周纯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回答：“没想怎么样，你撑伞回去戴了口罩再来买菜。”老人抡起握紧的右拳说：“信不信我会揍你！”周纯立即笑了，他指了指头顶的监控录像说：“你所有的行为举动，录像里一清二楚，老伯你妨碍了我的工作。就因为你，大家都堵在了门外。”老人一听迅速松了手，转身回头，十几个买菜的人，戴着口罩都看着他。

一个年轻人上前对他说：“我在网上看到有不戴口罩强行入内，素质低下的人，不料我们这儿也有，要是用视频录下来，保准你也会是网红。我不想上传，就是不想你丢我们当地人的脸。”大家连声附和：“要求你戴口罩是为了你的健康，怎么不知好歹！”在众人七嘴八舌地指责下，老人的气焰消了下去。他退到旁边，踌躇一会儿，离开了。

雨渐止，迎面来了一辆三轮车，下来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口罩挂在耳朵上，气喘吁吁地直奔而来。周纯伸手拦住了她，说：“阿姨，把口罩戴好，测了体温再进去。”那位阿姨弯着腰说：“我有气管炎，刚骑好车，戴着口罩喘不过气来。”

周纯说：“那你休息一会儿，等气喘顺了，戴好口罩进去。”阿姨顺从了。半个小时后，阿姨提着一个大袋子，上气不接下气地从菜场里出来。周纯举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装入她的三轮车内。阿姨连声道谢，周纯问：“你有气管炎，还是让你的家人出来买菜吧！”阿姨说：“老头子有腿疾，儿子媳妇都做了自愿者。看，我出门总会碰到像你一样的人帮忙，真是太感谢了。”说完骑着车渐行渐远.

灰蒙蒙天空明亮起来，转晴了。下午的两点周纯他们换岗了。再过了几天，菜场入口安装了红外线热像仪做体温筛查，周纯的额温枪可以罢工了。经过一段时间配戴口罩的宣传，他不再碰到像上次要强行入内的人。

疫情减退，街上的行人陆续增多。周纯又碰到了那个戴皮帽子的老头来买菜，他上前主动打了个招呼。老人口罩上方的眼睛闪了一下，不自然“嗯”地回应出声，周纯笑了。

周纯放眼望去，路边柳树冒了新芽，贴梗海棠绽露一抹粉红；不远处是小镇的城墙，这座千百年被守护的古镇，经过这场风雨的洗礼，将会迎来桃红柳绿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