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是村里唯一的小学,坐落在村子西北方向一公里的山脚下,四周是耕地和稻田。
三排瓦房排成U字形,U字开口处是一排成人高的水泥砖围墙,U字左边是运动场,说是运动场,其实仅仅是一块铲平再夯实的黄土地,没有硬化,在这一块土地上,留下又冲走了几代人的欢乐足迹。
它是从爸爸那一代到我们这一代的启蒙地,那里的老师都是在乡里找的代课老师,有的甚至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授课都只用方言,因此,乡里还有不少关于代课老师们在语言、认字上的各种笑话,但这并不能冲淡他们对家乡的贡献。
虽然村小的整体品质不怎么样,可那是我们那个年代农村的标配。我在村小只读了一年,可这一年却对我整个读书生涯产生了巨大影响,在村小这一年的美好回忆至今还留在我脑海,这辈子都会被不断提起。
水塘里游泳、抓鱼、摸田螺
学校两边是水塘,另一边是六七十年代集体挖下的水渠(应该是工分制的时代)。水塘水渠冬季干涸,每当夏季雨水泛滥的时候,会再次聚水,鱼儿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这些地方将是小伙伴们整个夏季最常聚集的地方。
水塘离教室也就十几米远,每当校长敲响用破锅做成的铁锣时,也没等老师宣布下课,小伙伴们已经一窝蜂似的冲向水塘,一个接着一个扎进水里“咚,咚,咚……”,争着享受到第一波最干净的水,因为过不了一会,水塘的水便会变得浑浊,可这并不会影响后来的小伙伴加入的兴致,池水消去了酷暑,水塘变成欢乐的海洋。而校长的锣声很快又响起,听话的小伙伴依依不舍地爬上岸,朝教室走去,调皮一些的就赖在塘里,等到校长拿着木鞭赶到才嘻嘻哈哈赶回教室。夏日,游过泳再回到教室上课,极其困乏,老师在讲台上讲,小伙伴们在底下不停地打瞌睡,在老师木鞭的供给范围内的就会收上一两鞭,可那时的我们哪里经得住夏日清凉的诱惑,宁愿挨两鞭也要去游泳。
放学了,小伙伴们也是不愿马上回家,依旧来到水塘游泳,游累了就沿着水渠摸小鱼、摸田螺,不时也会摸到水蛭……这时围在一起的小伙伴就惊呼散去,就这样一路捡到家的时候,两口袋就塞满了田螺,拿回家攒两天,全家人就有美味的田螺吃了。
上山偷果子、摘野果
学校西面的山上,是一片果林。林子里有番石榴、黄皮果、枇杷、李子等等,每到果子成熟的季节,上学和放学的时候,林子里必定藏有小伙伴,果林是属于邻村人所有,所以小伙伴们都是偷偷摸摸进去的,吃到激动的时候,或相互争抢最远枝头上的那个最甜的果子时,不免会高声大喊,这时候就很容易被果树主人看到,他会远远地从村里赶来,这时候小伙伴们就会四处散去,等到果树主人离去又聚拢过来,就像村子后山上的那些猴子一样。
当然不仅仅有别人家的果子,山上还有很多野果,比如野葡萄、野柠檬、野莓子等等。胆子小的小伙伴往往不敢进入别人家的果林去摘,他们都选择去摘野果,这需要走得更远、爬得更高,但他们能吃到的果子也会更更香甜美味。
对亲自摘野果的记忆我是比较少的,一般都是爷爷上山砍柴和放牛的时候给我和哥哥带回来的,那时,放学回家总能吃到爷爷摘回的野果,感觉甜甜美美充满了整个童年。
窑红薯、烤小鱼
小的时候总觉得吃不够,想尽了一切办法弄吃的。
以至于上学的时候自己带红薯到学校或者到附近的地里挖。红薯只是食材,后续还有很多工作,小伙伴们各自分工,有的挖坑、有的捡柴火、有的找土块,提供食材的小伙伴则可以坐在一旁观看,但一般他们都闲不住,这是农村小孩的特性。有的小伙伴则专门搭土窑,这是一个技术活,不是所有的小伙伴都能把土窑搭起来,搭好之后就烧火,等到土块都烧红了之后就可以把土块往下打,掩盖住红薯,然后小伙伴们就都上课去了,剩下的事情就留给时间了……等到下课的时候,总会多出一些不属于窑红薯小分队的小伙伴来……可挖窑的时候,小分队也顾不了那么多,最多就憎怪几句。
更有想法一些的小伙伴就会去抓鱼、钓鱼,钓到了之后,就在岸边燃起火烤起鱼来,往往一条鱼就会有很多小伙伴围着一起抢。
也许,一起抢着吃的东西会变得更美味吧,小伙伴们永远吃不够。
拎着烤火盆上学
每每冬天的时候,小伙伴们都不想上学,因为,从家里到学校需要走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学校教室也没有窗户,寒风不停地灌进教室,小伙伴们的小手和脸都被冻得通红干裂。可学校终究还是要上,于是小伙伴们就传承下来了一个做法----拎着小火盆上学。
火盆都是家里用坏的铁碗或者铁罐子,再在两边打孔,挂上一根铁线就可以拎着了。盆底放些火灰,上边放些柴火就可以燃起来了。背后背个书包,手里拎着火盆迎着寒风就往学校赶,小伙伴们一般都是在路上捡柴火,家里富裕些的就直接拿着木炭。
家里的灶火不够旺的时候,我们都是用嘴巴吹风,而小火盆不够旺的时候,小伙伴们就有自己的办法,拎起小火盆,抡起手臂,小火盆就在空中不断旋转,从侧边看,小伙伴像按上了巨大的风火轮。不一会,火就呼呼燃起来了。
小伙伴们总喜欢比较谁的火盆更旺,而老师也喜欢比较旺的火盆,因为,他们会将最旺的火盆弄到自己的教桌下,而那些冒着浓烟的小火盆就有被老师丢出教室的风险……
小火盆温暖了我们的冬天,陪伴了我们的童年。
想起村小、和农村的时光,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和回忆,和昔日的小伙伴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聊起。如今,村小已经被撤去,留下的几间教室也被糖厂承包用作生产厂房,我们藏在教室各个角落的小秘密再也找不回来。
时代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的小孩子再也没有了我们当初那样的童年,他们拥有的只是手机和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