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方到西方,从中国到美国,碱水粽和香菇脚始终难忘。
今天我收到了微信祝福:端午节安康!
端午节就这样或近或远,在眼前也在远方。
往年夏威夷端午节,Waikiki总是有人在城里面的那条河里划龙舟。这几年因为疫情,此景早成回忆。
隔壁香港老婆婆总在端午节这天,送我二个粽子。95岁的老婆婆比我都精神,她每天踢腿、走路。
她包的粽子里有红枣、廋肉,蛋黄。粽子的味道,唤起了记忆里某种特别的味道。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端午节。
端午节前一天母亲将粽叶洗干净,将糯米侵泡在水里,将线准备好。
父亲会去市场买回一大捆艾叶,有些艾叶放在门上,有些放在窗户上。灶台上的一个大铁锅里烧着艾叶水。
早上母亲就开始包粽子,一个个,一串一串,完成后分批放在锅里煮,整个屋子里有艾叶的味道,也夹杂着碱水的香味。
现在肉和蛋黄没有人吃,在那个年代却是奢侈品。
家里的粽子里面只是光光的糯米。幸好还有几个菜,清蒸米粉肉,另一个是自家后院永远吃不完的丝瓜:炒丝瓜和丝瓜蛋汤。
我总是迫不及待地先拿一个粽子,拉掉包装线,撕开有些粘粘的粽叶,三角形的金黄色的粽子就呈现在我眼前,我一口就咬掉大半。那股淡淡的碱水香味让我陶醉。
米粉肉偶尔可以吃到,而粽子一年只能端午节才可以。
弟弟总是将粽子放在白糖里沾一沾才吃。母亲是最后一个来桌子上吃饭的,晚饭后,母亲让每个人都必须用艾叶水洗澡。
然后母亲将我们丢掉的粽叶,捡起来洗干净,说来年可以再用。
我大一点后去了上海求学,远离了故土。
在上海这个大都市,端午节很不同,有毛豆,有粽子,有蚕豆,最是难忘香菇脚。
此时粽子已经各种各样了,粽子里有核桃,花生米,香菇,红枣。肉类的粽子也五花八门。可我心底还是隐隐惦记故乡的碱水味。
端午节有个重要的菜,此菜媲美碱水味。那就是大师傅用香菇的脚,红烧出来的香菇脚。
香菇脚撕成一片一片,用大火炒的干干的,特有的香味里透着鸡味。
吃饭时,香菇脚总是很快就卖光光,我们这群穷学生,最难忘最奢侈的就是拥有有鸡味的香菇脚。
又长大了的我,去了深圳。
深圳人才济济,各种美食也是丰富多彩,眼花缭乱。
但是粽子不再是大家需要的食物。端午节放假,才是大家需要的。
我曾在周末,自己试图包粽子,可是再也不是碱水味。我买回一大堆香菇,剪下来香菇脚,可怎么炒,也没有当年上海那个香味和鸡味。
是不是人长大后,连味道都变了呢?
人生匆匆,还没有弄清楚这个疑句,我带着安吉娜来到了夏威夷。在日常的奔波劳碌里,我几乎忘记了碱水粽,也忘记了香菇脚。
我离母亲越来越远,我与家乡的距离开始用万里来计算。
入乡随俗,这里没有任何中国的节日,粽子的味道淡出了视线。
所有的中国的节日都是想象。幸好隔壁的婆婆还能用粽子,唤起我儿时的记忆。
随着物质的丰富,人们开始吃有机食物。即使有香菇脚,也不再是我奢望的带有鸡味的味道。更没有人再做单调的碱水粽。
走得再远,走不出故乡的碱水香味,飞的再高,也难忘香菇脚的鸡味。
什么时候我可以回到故乡,尝尝小时候的碱水香味和香菇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