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中元。前两天走在路上，抬头看见很高的云上面，有一排北来的大雁，才想起立秋早已过了。
太久没有因为看到雁南飞感受到季节更替，关于时间，好像只剩一串数字了。
没有看过很多书也没有经历很多事情的年纪，时间的概念于我而言是纯粹的生活体验。
和牛在溪里捉虾赶蜻蜓是夏天才会有的活动，发现山上的桃金娘变成饱满的紫色，那就是秋天到了。
村里草垛一个个垒起来，烧牛粪的气味始终弥漫着，时而还掺杂一丝烤地瓜的香气，这是冬天的味道。
当永远晴着的天被阴云填满，闷雷不时响一声，水汽却始终氤氲着只肯飘下丝丝的雨，那是春天的潮湿霉味。
现在看以前，似乎总是美好的，就好像以前的我们想象未来，也总会联系到梦想奋斗，成功和远方这样和现实生活没什么关系的词。
只是现在想未来，那些美好的词汇几乎被剔除，只剩下现实。
择一业而终大概是绝大多数人的归宿，虽然只是这样而已就已经很不容易。
想起近十年前那篇对我影响深远的文章，许知远大学时所写的《小职员们》。
那时候刚开始看书的我，第一次知道卡夫卡，费尔南多佩索阿这样陌生的名字，又莫名觉得是很厉害的人物。
于是瘦小身体顶着的大脑袋里冒出奇怪的想法：我想了解他们，并且在未来的某一天，也成为一名小职员。
似乎小职员代表的是一种历练，经历过可以达成某种伟大的成就。
直到我真正开始工作，心底仍抱有一点期待，终于开始自己的小职员生活，关于文字和思考的历练也将开始。
结果是每每搭公交到出租屋时间已经不早，坚持许久的日记也变得断断续续。
哀莫大于心死，疲莫大于心累。
后来很自然的，不再思考了。书仍是要看的，只是难有那个耐心一字一句看完了。
对观察人生这样和现实格格不入的事情，应该很多人谈及不屑一顾。
是做事不够累，还是酒不好喝？
似乎做一个很世俗的人是很让人骄傲的事情，一个段子比一本书来得好得多。
大概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面朝大海的房子，真心倾诉错了人，那就是矫情。不如一起玩乐聊段子，彼此都开心，多好。
所以还是自己看书就好，不论快乐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
离校三年，兜兜转转重新成为小职员，不用再每天早晚搭乘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去上班，只是同样的看书成为很奢侈的事情。
对于新工作的不适应，自以为心细有耐性，却几乎每份材料都会出现纰漏，得让前辈帮忙检查改正，实在惶惶不安。
前辈说：“没事啊，后面慢慢熟悉就好了。”
看到这话，我一时竟愣住，这多像我会说的话。
大概以前和人说过太多次，世道有轮回，现在终于是有人和我说这话。
道理自然是都懂的，能做到什么程度，只能看自己。
昨晚和梦薇说到九月，突然冒出一句话“九月是开学季。”
然后脑海里显出这样的画面：
夏末的阳光穿过榕树繁密的枝叶照在身上，风吹得叶子在响，行李箱的轮子在石板路上颠簸，篮球场上有人在挥汗。
原来是花生，花生的故事写了那么久，终于还是烂了尾，实在很对不起她。
什么时候，能再好好写一个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