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尚有来处,我们却只顾奔向归途

前几天,接到妈妈的微信:“和别人吵架了,好难过!”还带着哭脸的表情。我一惊,妈妈平时虽然强势,但是个讲理的人,一般不会选择用吵架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回,带着哭腔诉苦,我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委屈,我的心也在一瞬间变得消沉。

我瞧着键盘,一边小心翼翼地劝慰着妈妈,一边心急如焚地向她打听原委。在屡次微信闻询失败又被挂断电话后,妈妈发来一排字:“不想说了,要不然会控制不住流眼泪。”

我呆呆地看着这行字,感觉到自己深深的无力和挫败。但我还是敲着键盘:那你一定不要太难过,不要多想了,感觉开心起来,好起来,没关系的。

每次都是这样,相隔千里,除了敲键盘,剩下的都是无力和空白。

大一那年,表姐问我:“你妈好点了吗?”一无所知的我,茫然且惊讶地问:“我妈怎么了?我不知道啊!”表姐回了我一个白眼,然后说“自己问你妈去!”

接通我的电话,妈妈先责怪了表姐的多事:“她嘴巴真快,告诉你干嘛!”我怒气冲冲地回嘴:“难道不该告诉我吗?你做手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看不到妈妈的表情,但她却用平静的声音告诉我:“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好好读书,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多打些电话回来就是了。”我无视妈妈的阻拦,在临近的一个周末回了家。

妈妈一个星期前已经出院,但那道几乎从胸侧到腹部的长长的疤,却让我湿了眼睛。这样长的一条疤该有多痛,但她的疼痛我却不能做点什么,甚至选择不被告知。

“告诉你有什么用?”这是个事实,跨着一个省,上着学,几句贴心的话就是自己最大的所有,但妈妈连这个仅有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因为没有用。

大三那年,爸妈工作的原单位解散了,快50岁的爸妈开始想尽办法找工作。爸爸是个机电工人,为了有更多的收入,年近半百之时开始了背井离乡的生活。连续两年时间,爸爸带着被褥,辗转湖南各个市县,风餐露宿。而对于这一切,我还是一样选择了不被告知,每次问起都被爸妈漫不经心地敷衍过去。我想这除了爸妈对我的爱护,不让我操心,也是面对现实,我即便知道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善意隐瞒。

妈妈找的工作是在邻县的鞋厂里面做手工,早上六点半出门,晚上接近七点才得以回家,不论春夏秋冬,日日如是。去年,妈妈开始说,眼睛开始看不见穿针,可能不过多久就要被厂里辞退了。

我很难过,爸妈如此努力地生活,而我在向他们索取25年之后,依然不能为他们解决任何现实的困难。除了一遍又一遍地在微信上告诉他们:一定要注意身体,挣钱不是最重要的,开心最重要。最晚今年,就不要去了,我已经可以养活你们了。弟弟的学费我来出,你们就到外面去旅游。空说了这么多话,但是明显苍白。虽知如此,但只能如此而已。

或许我们在外面拿不菲的工资,过潇洒的生活,开着车,串着场,自我感觉前途无量,未来可期,可是离家千里,父母的任何困难我们却只能看在眼里,说着不及牛毛的话。

家里的柴火不够了,你能添吗?

马桶堵了,你能通吗?

菜地里长虫了,药水你会配吗?

农忙到了,你能搭把手吗?

……

父母在,人声尚有来处。但,人越长大,却越只会奔向归途。

在我们心里,都知道父母是人生至重,可是在生活面前,父母则成为了人生最轻。因为工作,本来一年回一次的家可以暂时选择不回;答应朋友的事即便再难都要办到,而答应父母的事却一拖再拖;手里紧的时候父母的生活费可以暂时不给,但对象的节日礼物不能没有……父母是我们心中最牵绊的人,但父母也是我们心中,最可以无限毁约的人。

我常常对爸妈说:我很愧疚,漂泊在外,不能常常陪伴在你们身边,也不能时时帮助你们解决生活中的困难,甚至也不能帮助你们远离各种是非和矛盾,对不起。但爸妈每次都说:没事,别惦记我们。

但这句没事真的就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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