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乐呵呵进门，随手递给母亲一张宣传单，“我带你去逛一逛，春季商品博览会，地点就离家门口五十米”。
母亲喜滋滋。一扎路，哪里碰这好事去。由于身体原因，多少年没有逛过商场了，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真让人想念啊。
哪个女人不爱漂亮的衣服？虽然母亲八十多了，穿衣依旧挑挑捡捡，不喜欢的不穿，衬得肤色黑黄的不穿，太肥显得臃肿的不穿，太瘦显得单薄的不穿，……母亲有一颗讲究的心。
午后阳光灿烂，母亲在镜前一丝不苟地梳头，耳边翘着的两根，也被沾了水的梳子捋顺。父亲一边等着，也不催，看母亲重新洗脸涂油，容光焕发后，轻轻扯着母亲的手，两人说笑着出发。
“不舒服，赶紧说啊”，父亲叮嘱，“昨个我去逛过一次，有卖真丝衬衣、棉麻裤、风衣，你等会挑挑”，父亲拍拍母亲的手，“地方宽绰，不用担心挤”。
“宣传页上有卖干货的”，母亲扭着头，“别忘了买点莲子啊”。
“老太婆”，父亲突然甩开母亲，从店铺顶里面，取出一件红风衣，“给你看看这件”，父亲很殷勤，拿近了，举着给母亲仔细看。
母亲原地摸摸，“面料手感真好，就是穿上老显瘦”，母亲咂咂嘴，自顾自嘟囔，“我不要，你放回去吧”。
父亲重新挂好，又扯上母亲的手继续。
渐渐地，母亲脸上的蜡黄，变得明润起来，眼睛透出神采奕奕的光芒，佝偻的背似乎也直溜起来。
父亲配合得极好。这边有母亲，在父亲的耳朵边咬咬，那边是父亲，聆听时专注地瞅来瞅去，然后又拿来放去，一点也不嫌麻烦。
“刘老师也来逛了”，三门的窦娥大嗓门，“哎呦，赵师傅还陪着哩”，看到父亲母亲一起手拉手，窦娥有点吃惊似的。
母亲不好意思起来，忸怩着，从父亲的手心里挣脱，“彤彤奶奶，你来了”，母亲赶紧搭讪。
“噢”，窦娥笑脸相迎，“木耳快吃完了，我看看便宜不”，说完指指前方，点个头就走。似乎有点不确信，走了两步后又扭回头看看。
父亲仍然拉着母亲的手，旁若无人地咬耳朵。
窦娥心里羡慕，不过嘴上没说，依旧向前，那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母亲的眼角余光瞥见窦娥，两步一回头。顿时觉得父亲蛮帅，扯扯父亲的手，示意父亲靠近点。不明就里的父亲，愣愣地站住，母亲迈前一步，嘴角弯弯，轻轻掸了掸父亲的衣领，那儿似乎有一束光晕，是看不见的灰尘。
父亲扯着脸扫一眼，耸耸肩，握着母亲的手不由地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