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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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创作主题人物篇主题第三期

外面天阴沉沉的，呼啸的疾风狂躁地卷着冰冷而来， 哗哗响着像是要把外面雨棚刮下来似的。

“这鬼天气，怕是要下雪了”王明一边去拉雨棚一边嘴里叨叨着。他抬头看了眼时钟，已经快晚上七点了。小镇上的晚上本来就安静得早，再加上是冬天快要下雪的晚上，外面已经几乎看不到行人。“得了，今天早点关门吧”王明心想。

“小伙子，还有面条吗？”正当王明收拾准备打烊的时候，一个略带苍老但很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又是那位奶奶来了，算起来，这位奶奶已经一个礼拜连续一个人来他这个小面店吃面了。一个老奶奶单独来外面吃面，这在逛个街就能碰到好些熟人的镇上可不多见。奶奶们吃饭，一般都是由儿孙们簇拥着一起聚餐，很少见有老奶奶独自到外面饭店吃点什么的。

奶奶看起来不像是这个镇上的人，穿了件缝了精致纽扣的黑色羽绒服，脚上蹬着一双到小腿的简洁黑色皮靴，看起来干净利落。奶奶的头发自然卷曲，慈祥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每次来就点一个手工面跟以及白切鸡，简简单单吃完坐会就离开。

“这位老人家是谁呢？以前也没看到过”王明心里偶然嘀咕。他家的这个小面店，还是父亲手里传下来的，他打生下来就在面店长大，其间面店经历了一次改建与两次装修，但一直保留着只做手工面以及几样简单小吃的风格。来面店吃面的客人除了偶尔几个路过的，其他人他基本都认识，路过的客人也很少会持续一个礼拜都来这吃面的。

也许是回来探亲的吧？毕竟快过年了，但回来探亲为什么每天都一个人来吃面呢？王明这么想着，忍不住又回来看了一眼奶奶。奶奶笑眯眯坐在那里，老花镜拉下来一半，在认真地查看手机消息。看来是在等人吧？王明边思索，边利索地做好了奶奶点的家常面，然后再切了一份白切鸡。

“奶奶，您的面来喽”王明一边欢快地唱和着，一边把面端到了桌子上。“小伙子，谢谢你”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客气，您慢慢吃，别烫着”王明愉快地应了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你哥哥呢？”奶奶一边拿起筷子，一边看着王明。

“奶奶，您认识我哥哥？”王明一脸诧异。

“认识，肯定认识，你跟你哥长得可像了”奶奶眯着眼睛看着他，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脸上舒展得像一朵绽放的向日葵。王明有点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拿着手在头上摩挲着。

“我来这吃面的时候，你哥哥才这么大呢”奶奶说完比画了一下“我估摸着你比你哥哥有小十岁吧？”。

“对着呢，我哥哥比我大十岁，不过他考上大学出去工作了。我成绩不好，便留在了爸爸的面店里”，王明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

“说起来那可是四十年前的事情喽。”奶奶继续说道。

这下王明才听明白了，奶奶还是在镇上读高中的时候，在他们家吃面的。那会经常一起来吃面的有六个人，三个男同学三个女同学。这次奶奶回来一来是拜祭已经去世的父母，二来就是跟老同学们聚会的。聚会的日子定在明天，奶奶这几天住在镇上酒店，等着聚会的到来。

“那明天您还是会在这里聚会吗？”王明有点兴奋，四十年前的老顾客还记着他们家的面，让他很是感动。

“来，当然来，那会儿我们住校，最开心的时候，可就是翻出校门在这里一起吃碗面呢。”奶奶说完眼睛看向窗外，眼神刹那间也更亮起来，看样子好像回到了四十年前的快乐时光。

“好呢，那我给您留着里面的包厢。六个位置，对吧？”

“对”奶奶一边应着，一边眼神暗了下来，抬起手抹去了眼角快要流下来的眼泪。王明看着有点不知所措，搓着手看着奶奶。

“小伙子，可惜我们六人只需要五个位置了，还有一个再也没法跟我们一起吃面了”。“奶奶，您喝点水”王明赶紧倒了杯水。

晚上收拾好店面打烊的时候，王明郑重地放了个“留座”的牌子在包厢。

第二天中午，奶奶带着她的小伙伴如期到了。一共五个人，三女两男。“哎呀，真想不到还能有机会回到这里一起吃个面？”其中的一位爷爷发出感慨。

“我们在家里的是随时可以，都是看你们两个已经远离故土的人的时间啊。你跟你儿子去了遥远的美国，都十年没回过了吧？”

“谁说不是呢。在美国可想念这碗面了，想得厉害的时候梦里都吃过。”那位爷爷大笑起来。

“那我们今天可得放开肚子好好吃碗面，小伙子，来三份大排面三份鸡蛋面，再把你这里的小菜每个来一份。”

“好呢，好呢，这就来”王明欢快地应着，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阿爸的影子跟六位年轻学生的影子在他脑海里重叠在一起，鲜活得似乎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