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座星空下 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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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前夕，我提早实习，想早一点进入社会，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尽可能远离那个铁栅栏的院子。小时候，特别是冬天的夜里，当我抬起头，会看到悬挂在南边天空上的猎户星座星群，位于其腰间的三颗并行的星星格外明亮。在每一个孤单的夜晚，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我总会抬起头，找寻那三颗标志性的并排星子，找到他们就找到了猎户座，那同一片星空下的家乡就会和我产生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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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在老公老家的小院里，我抬起头，只见天际垂暮，群星织就的灿烂星海铺满了天穹，让人目眩。我试图在星海中搜寻猎户星座，幸运的是他还在老地方呆着，恒久不变，似乎在诉说着亘古的传说。

每每与星空相望，就会让我升起一种宇宙公民的感觉。彷佛我此生应该去追寻一个目标，像猎户座拉开的那把弓，搭箭上弦，我就幻化成飞出的利箭，穿越此时，直抵彼岸。当我起飞，我会飞跃曾经的家乡，那个铁栅栏大院在我的视角下越来越小，小到看不见。那些圈在铁栅栏院墙里的过往会化作一些光点，放在我随身的行囊里，与我一同进入下一个陌生的世界去历险。

当生命里一些重要的东西失去的时候，我总会编织一个虚幻的故事，或沉浸在一个浪漫的想象中，仿佛为我处在物质世界的头脑注射那么一剂麻醉，之后整个人会发呆，意识瞬间进入一个奇幻的梦境，然后现实世界会和我切断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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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的好朋友送给了我一只背脊全黑，脚爪浅灰的未满月的小土狗。虽然它小小的样子一点也不凶猛，可在我眼里，它一定会长成一只雄赳赳的大狼狗来保护我，替我击退所有伤害我的人。得到它的时候，可把我宝贝坏了，睡觉抱着，喂食物也抱着，替它盖上棉被，甚至这只没满月的狗崽在我的棉被里拉屎拉尿，我也舍不得放它下地。我为它起了一个名字叫“黑贝”。最后“黑贝”被送到了县城小姑家，没过多久听说它误食了有毒的食物，死掉了。我为此伤心了很久，还在私密的日记里认真的记下和它有关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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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我人生里第一次体认到“失去”。还记得它的小嘴巴正好卡在半边蛋壳里的样子，它舔过我的手心，带勾刺的舌头舔的我手心痒痒的。它在我的床底下，饭桌底下拉屎，我挥舞着苍蝇拍学着大人的样子教训它。它吓得夹着尾巴躲在饭桌下瑟瑟发抖，我又把它抱在怀里。然后它被送走了，我还计划着暑假去县城的小姑家去看看它。

当我意识到奶奶真正失去的时候，是在出殡的仪式上。我抱着奶奶的遗像，跟着整个桑仪哭着走了一遍。那天的风特别硬，北方小城的冬天格外萧瑟，我的双手是麻木的，心是空着的。像苍白的天空，了无生气。

遗体告别的时候，奶奶的脸庞比平时的气色看起来还好，像睡着了一样，只是眉头依然是微微拧起的，好像哪件事情办的不可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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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化的仪式办的还算体面，许久没联络的亲戚以及从未谋面的亲戚也在葬礼上齐聚，而我早已将自己的意识隔绝在人群之外，自顾自的悲戚。泪水侵染了哭红的双眼，酸涩的只能时不时眯起来，视网膜也变得比平时更模糊。

丧假结束后，我回到了学校宿舍。夜深人静之际，孤独无依的揪心感喷薄而出，像瞬间拔开了木塞的出口，眼泪便如开闸的洪流般奔流不止，而我觉得再多的眼泪也填不满内心巨大的空虚感，一时间根本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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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一只手从旁侧伸过来，手里捏着一踏纸巾。手的主人是一位平时和我不太要好的女生。惊诧之余，她递过来一个慰籍的眼神，然后无声回到了床铺上。握在手心的纸巾被泪水鼻水沁透了，我慢慢的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在那夜的寂静黝黑里，恍恍惚惚的睡过去。

我忘记了那一夜是否安睡如常，但我记住了那一沓纸巾，和那双慰籍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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