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场细雨，喂饱了亟待生长的树木花草；此刻，都在朝阳里，散发着盎然青意。
“绿、竹、翁餐厅？名字挺有意思的，你知道这地？那送我过去吧。”
舒月坐在副驾座上，盯着刚刚收到的信息，和正开车的程勇这样说。
似乎对这个约会挺重视，舒月化了淡妆，小白鞋，牛仔裤，白体恤衫外搭一件靛蓝色毛衣开衫，和谐又青春。
程勇点头嗯了一声，依旧全神贯注地把着方向盘。他侧脸的轮廓线条很分明，高鼻梁上有驼峰，鼻尖还回勾着。
有人提醒过舒月，说长这种鼻子的人大都心思缜密，不好相处。但舒月不这么认为，两人成为搭档，一起配合工作四年里从没发生过矛盾。
遇到红色信号灯，车停下，程勇才侧脸打量思索中的舒月，慢悠悠地说：
“上个周末，我才跟治安队的林佳琳去过，那是属于绿竹集团的连锁店。”
“绿竹集团。”舒月若有所思，看得出，她对程勇是和谁一起去的一点不好奇。程勇心下微涩，这时绿灯亮了，灰色的大众汽车融进了车流里。
“舒月，到了。”
“车位满了，来这儿的人还挺多，把我放下，你回队里吧。到时候我自己打车回去的。”舒月抻了抻肩膀，说完就开门下车了。
跟着女服务员，找到了董峰预定的单间，刚推开门，就听到董峰在叫：“舒月！过来坐！”
雅致的房间，长条餐桌的两侧已经坐了三人，两男一女。
董峰起身，拉着舒月和自己坐在了同一侧，然后他说：“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位是舒月，这是我哥们龙飞和他女朋友许妮。”
“舒月！真的是你？”对面的男声里带着惊喜。
舒月一回神，立即脱口叫出：“龙飞？马龙飞啊！我高中的前桌。”
“一晃两年多没见了，舒月你又瘦了……”
因这个意外，这一顿饭吃得非常的热烈，而原本舒月要费思量的调查询问，也变得不那么正式严肃了。
因为下午还有工作安排，舒月要先行离开。
马龙飞出来送她上电梯，舒月随意问了一句：“你女朋友许妮和咱娟儿是啥关系？”
“是她堂妹。”说完，马龙飞的眼圈就红了。
“娟儿从前是很讨厌她二叔一家的人，龙飞你为啥……”
“对你我也不隐瞒，就像你从不相信你爸妈是死于单纯的车祸一样，我也从不相信娟儿是死于意外溺水，我还在找线索……”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有发现，随时和我联系。”过了一支烟的功夫，舒月才离开。马龙飞站着没动，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
“人都走了，你还看啊！看样子你和舒月关系很好的，多给我说说她；当红娘你不能够，看看能不能当红爹。”董峰从房间里出来，他拍着马龙飞的肩膀，打着哈哈。
“舒月有未婚夫，两人还是青梅竹马。”马龙飞恢复了一本正经。
“我开玩笑的，这些许妮也都和我说了。”董峰的眼里精光一闪。
若说就餐前，他只是在应付舒月的调查询问；那就餐后，他对舒月则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在他心里，舒月的身影在和另一个影子渐渐靠近。
扫了一眼尾指上的戒指，他暗思忖：干刑警的当女朋友，不仅拉风，家里的老头子也肯定会高兴；只要老头子高兴了，自己在绿竹集团的位置……
回到刑警队里的舒月，已看不出情绪有过波动，她认真记着刚才和董峰的会面情况：
民事律师，对刑事案件也很感兴趣；他对自己几次的开车路过山路，所做解释是找当事人了解情况。
当事人？这条线索要查清楚。另外他和马龙飞是家族生意的合伙人，但一顿饭里，许妮看董峰的目光却不像看合伙人，更像是看……
“舒月！丁队指示我们现在就去开会。”程勇推门进来，一开口就打断了舒月的思绪；然后，程勇拿起水杯就往外走。
“知道了！这就去。”
做汇报的马三炮，声音带着嘶哑：“我们这一组，已对六个村庄排查了一遍，但没有摩托男的任何线索……”
坐在旁边的李大不断补充着，让会议室里的人都清楚了：
那个企图拦截舒月、后被董峰狠踹了一脚、慌忙逃窜的摩托男，竟然失了所踪。马三炮他们扩大了监控搜索范围，都一无所获。
程勇说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当夜，人就化妆出逃了？”
会议室里的几人，神情越发沉重了，若是这样的话，更加说明摩托男的身份不简单，说不定真和这串并案有关联。
在丁军队长的沉思里，舒月开始了汇报：
“我们这儿，查到的情况也很有限，董峰，是律所的民事律师，本人业务能力没得说，有人管叫他董铁嘴。但他结交人员复杂，和市里某些灰色对象过从甚密，外祖父是绿竹集团的……”
听着舒月在不疾不徐不加感情色彩地汇报着，程勇心里涌起愉快，这说明：舒月对待董峰就是在对待工作。
鉴于摩托男的重要性，队里决定申请通缉，这方面的工作还是由马三炮和李大负责；而舒月和程勇这一组，又加入了从南方某部下来的牛昆。
舒月和程勇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莫名其妙。
“好，今天就到这里，散会，舒月、程勇你俩留一下。”丁军队长宣布着。
两人看着丁军渐渐严肃起来的样子，认真记录着：
“你俩在工作中，必须听从牛昆同志的指挥，配合好他的工作，不准惹啥乱子。有一点记住了：牛昆是部里挂名的缉毒专家，这次上级专门派他来加入到你们这一组里，你俩就应该想到，董峰等人所涉嫌的，不会是简单的案件。”
又是董峰！
那个儒雅里带着痞气，180，32岁，国外知名大学的法学高材生，背靠着家族企业。在律所里独当一面好多年，一直充当着维护合法权益的角色。
舒月觉得这样的董峰，像一只豺狼，披着羊皮的豺狼。
看见舒月在收拾电脑，程勇也赶紧起身，他问：“舒月，今晚你回家吗？我送送你吧。”
“好。”舒月这次没有拒绝，爽快地答应了。
在路上，见舒月总在沉默，程勇就找话说：“舒月，想不想和我打一场？”
“嗯，可以啊，难得你主动找虐，肯定让你满足，那就定在这个周末好了。”舒月来了精神，程勇却感觉胆疼，仿佛他已经被舒月给击中了。
独自站在楼下，一直看到八楼东头舒月的家里亮起了灯光，程勇才回到车里，发动汽车开走了。
舒月一进客厅，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刘亚萍和舒展两人的遗照。
“妈爸，我回来了。”舒月深深看着照片，过来一会儿，才去了自己的卧室。
洗漱之后，舒月看见了手机里的两条语言留言：
月儿，好好吃饭、休息，我下周有可能会去你那里。
这条是纪连成的，听完后，舒月露出了微笑。
舒月，我在回南市的路上，明天代表你，给叔叔阿姨扫墓。
这条信息来自马龙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