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向阳而生 02

宿舍区内灯火通明。

考试结束后,活泼热闹的夜晚,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又闷又蔫。

其实是考试结束后,大部分学生都早早地回家了,所以显得安静。除了周崇墨这样待命的国防生外,有些是留校利用假期学习,为考研做准备;有些是打算留下来找份兼职锻炼一下自己,顺便赚点生活费;还有是没有买到车票的,因为每年这个时候买票往往都比较困难。

七号楼是国防生宿舍楼。

222房间内,有三套上下铺,不用说这里有六个人的铺位,周崇墨与他的五位舍友。但有三张铺位的被褥已经卷了起来。显然,这三名国防生已经回家了。

选培办早在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就组织全体国防生搞完了假前教育,所以没有申请去部队集训学习的国防生早就回家了。

另外两名分别是房延明和杜鼎德,二人都是山西人。

房延明体型有些胖,加上又是宿舍长,被调皮的周崇墨称为房东东;杜鼎德身材比较矮小,沉默少语,不过依然逃不出周崇墨的魔掌,被称为杜幽灵。

又源于唐太宗李世民手下的两位丞相,一位是玄武门之变的幕后‘诸葛’房玄龄;另一位是内政高手杜如晦,史称‘房杜’。

因此,房延明和杜鼎德也被善意恶搞的周崇墨称为‘房杜’。

此时,房延明正抱着毛巾被,蜷缩身躯,大汗淋漓,呼噜连天地躺在一进门左手边的上铺睡觉。由于右手边是储物柜,所以三套床铺左手边放了两套,依次挨着,像两节相连的火车车厢;右手边依次是储物柜和一套上下铺,像是火车头连接着一节车厢。杜鼎德的铺位同样在左手边的上铺,与房延明挨着。

他此时还没有返回宿舍,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要自习到熄灯前,才不紧不慢地赶回宿舍,中午很少回宿舍一天到晚能够见上一面算是幸运的了,有时在校园某个自习室能够碰上一面,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因此,得来了‘杜幽灵’的别号。

周崇墨阴沉着脸,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

楼道里,身前身后遇到的国防生兄弟与他打招呼,他都默不作声,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大学里空虚无聊有心事,甚至站在阳台上疯狂吼叫,乱嚷乱闹,撒酒疯什么的,对于这群大三的资历比较老的国防生来说,早就见怪不怪,彻底免疫。

可周崇墨是他们的同级,怎么也这样呢?几个国防生相互看了看,都没有上前要询问的举动,摇了摇头,继续忙乎自己的事情。

大学生很多时候是因为无所事事,找不到生活在乌托邦式的大学里的自己人生的定位,所以烦闷,甚至在此基础上,急于寻找出口发泄。

往往适得其反,阴郁不堪,因此,靠酒精来麻痹神经的大有人在。不过,睡一觉后就如同雨过天晴一般,晴朗和煦。恰似夏天蒙古草原的雨和太阳,不要看此时还太阳高照,把人晒得浑浑噩噩的,可当一阵风吹来,雨就到了。

欢呼吧!终于凉快啦。卡表一看,一刻钟还没过,太阳又露出了赖皮的笑脸。叹服吧!太调皮了吧。大学生的也是这么不稳定。

“吱”的一声,门开了,然后又听到“啪”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周崇墨回到宿舍后,将手里拎着的啤酒和一些所谓的‘下酒菜’,放在了宿舍中间的公共学习桌上。然后,像丢盔弃甲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无力颓废地躺在床上,空洞的双眼不带任何情感地望着上铺的铺板。

他的上铺是房延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宿舍里,静的只能听到房东东喧天鼓噪的呼噜声,还有耳边几只讨厌的蚊子来回来去烦人的嗡嗡声。平时都是周崇墨负责点蚊香,今天他早已忘记自己的职责,或许是他太忧愁了吧。

不一会儿,杜鼎德回来了,门既没有发车刺耳的‘吱’声,也没有发出骇人的‘啪’声,很轻很轻,如果不是杜鼎德这样一个大活人进来,周崇墨肯定会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幽灵。

周崇墨并没有睡着,他的大脑中一直有个大问号在压制着他的思维,压制着他去想通一切的渴望,压制着他去追寻这到底是为什么,可是他越是如此越是烦闷和混乱。

杜鼎德回来,他早就看到了,只是没有做声。不过他却想到了‘幽灵’这个唯物主义世界所不容的生物。

他想: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幽灵,如果有,那也肯定存在神明吧,神明是公平的,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人们受尽苦难而不施与援手呢?

他又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变得如此无聊,怎么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天真愚蠢的想象上。

他再想到:自己不可以这样消极的,不可以如此颓废的,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周崇墨蓦地起身,不禁潸然一笑,心想:还好刚刚杜鼎德不知道我在思考幽灵。

杜鼎德恰好在这个时候由水房回来,看到周崇墨站在床边发笑,不解地问道:“小墨,你怎么了?没事吧,一个人笑啥呢?”

还没有等周崇墨回答,就听到一个非常粗犷的声音抢先道:“他是在发情,肯定没什么好心思,不定哪家姑娘又被这只饿狼盯上了呢?唉,老天啊,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呢?为什么不垂青我这个有准备的人呢?太不公平了,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小沈阳式阴阳怪调,惹得不爱说话的杜鼎德都按捺不住出口讽刺他几句,“就你也是有准备的人,整天躲在宿舍睡觉,就算有心垂青你,也将被砸死在床上。”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我可没有那份艳福,还有我从来就没有准备大学谈恋爱,你们就不要拿这个打趣我啦,我买了几听啤酒,来咱们哥三儿喝喝,今晚上不醉不归。”周崇墨不紧不慢地说道。

“喂,小墨,你不是家训规定不让喝酒么?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连家训都无所顾忌,有烦心事吧!说出来听听,哥们替你分担分担,说不定还能替你出谋划策呢,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啊。”房东东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唉,算了,不说了,今天不谈人生,不谈理想,当下只论咱们兄弟情长,来,赶紧下来喝酒,一醉方休。”周崇墨凛然道。

“好,小墨,你这脾气和我胃口,我老房舍命陪君子,不醉是幽灵。哈哈哈哈。”房东东挑衅地说道。

往往这个时候,杜鼎德会悄悄地爬到床上,面朝墙壁,带上收音机的耳机,一个人独自逍遥。

“房东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杜鼎德在大义面前从未落过下风,你既然敢当面叫嚣,我也就不准备留情面,看我不喝倒你。来!”杜鼎德很强势地反击道。

“哎呦呵,啧啧啧!可以可以,出息啦,出息啦,今天这么男人,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不会是吃什么药了吧。”房东东口无遮拦地说道。

周崇墨敏锐地察觉到杜鼎德似乎看出自己有心事,而房延明也感到了自己的反常。大学三年了,周崇墨滴酒未沾过,因为周母一直叮嘱他‘烟酒害人,坚决不能碰’。此时,他感谢这两位好兄弟。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一醉解千愁。

周崇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模糊中记得从自己的眼睛里洒出了许多酒水,流进了嘴里,不是苦的,而是咸的。

第二天一早,渤海市火车站的售票窗口,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个头不高,面容清秀,背影显得结实,在那里排队,随着长长的队伍在向前跟进。

“下一个。”女售票员声音洪亮地说道。

“一张去科尔沁大草原的车票。”周崇墨说道。

“没有。”是不是来找茬的啊,哪里有这个城市啊,女售票员不耐烦地说道。

“那就买去往内蒙古草原附近城市的车票。”周崇墨想了想说道。

售票员冷冷地说道:“通辽,六十八元。”

没有办法,周崇墨只能掏钱了。售票员或许是因为工作频繁而神经质了,又或许是因神经质而神经质吧。

周崇墨打电话告诉妈妈,他在市区找了份兼职,暑假就不回家了,劝他们不要惦记。

车厢里,人很多,也很乱,而且火车不是空调车,有几个风扇在转,可偏偏周崇墨头顶上的是一个坏的,已经不能转了。

这是周崇墨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很快,嘈杂的声音让周崇墨变得迷迷糊糊的,初次坐火车的好奇与激动,早就消失不见了,他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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